第10章 老三期的秘密

我一想到小狐，我的心里就发酸，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毫无胃口，我不想吃任何东西，我也更不想说话，所以，我木然地看着老三期，仔细地观察着他双深邃的眼眸。牛盼的表现也跟往常大不相同，从前一见老三期，他总会像个孩子似的，主动往过凑，甜言蜜语地讨好他，这是他在村里悟出的生存宝典，那就是，要想不挨收拾，就得找棵大树乘好凉。所以，哪棵树大，他就靠哪棵。但是这回，他也显得不像从前那么热情了，他这人头脑简单，爱恨分明，他心里想的啥我知道，他肯定认为小狐是老三期的相好，老三期明明有家有业有孩子，却还在外面搞外遇，实在是不能容忍的。即使这棵树再大，他也不想靠了，老三期原来在他心中那高大而光辉的形象已经彻底无影无踪。

我说，我不饿，我不吃了。

牛盼也说，我不饿，我也不吃了。

“你们……”老三期的脸“腾”地红了，楞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味来，他的手不停地抖着，像是过了电一样，我们没有拆穿他，是他自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金哲忽然像个大马猴子似的，从里屋跳出来，一边鼓捣着手里的mp3，一边挤眉弄眼地笑着说：“你们两个不正常，饭都不吃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我刚才一进屋就闻到了，这屋里有女人来过。哈，别骗我，老实交代，怎么回事？有好事，你们也得等我回来呀，太不够意思了。”

我不得不佩服金哲的洞察能力，这小子不愧是花花公子出身，一上来就切中要害。牛盼的脸“攸”的一红，金哲变得更加的不依不饶。

“说，说，牛盼，你给我说，你们是不是到山下抢亲去了。”

“没，没有，就是没有。”

“你看你脸红的像萝卜，还说没有。”

“有，有，有，你想咋地你！”牛盼被惹急了，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握起拳头，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金哲。

我还在看着老三期，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我看到他在不停地颤抖，就像是有一只手再不断地撕扯他的衣服，他面红耳赤地注视着我，可怜无助地注视着我，欲言又止地注视着我，尤其是当牛盼和金哲在争论女人的时候，他变得更加的紧张，我微微一笑，不带任何的表情，这是小狐的专利，今天我要展现给老三期看，我要让他明白，有些故事，还是自己讲的好，别人讲来出就变味了。

诶！老三期长叹一口气，把勺子扔到锅里，蹲在灶台旁点燃一支烟。

金哲突然之间就不闹了，匪夷所思地望着我们，他把mp3揣进了兜里。

牛盼拎起地上的空桶，又去井边打水，这回水桶“砰”的一声，像炸弹一样落了下去。

我看着老三期手里的烟忽明忽暗，乳白色的烟圈，在他的头顶慢慢升腾起一副画，有芭蕉叶，有灌木丛，有小山村，还有白杨树，真像玻璃上的窗花啊。我看到金哲的mp3的指示灯还亮着，上面显示正播放着歌曲《白狐》，演唱者陈瑞。我看到牛盼把水拎上来，他捧起一把水，扑在脸上，又捧起一把水，又扑在脸上，那水“哗哗哗”地四下飞溅，落地雪地上，就凝结成了一个个透明的冰疙瘩。

我要说的是十年前的事，那年，我二十三岁。也就跟金哲你这么大吧，不过啊，我都结婚了。1999年，我新兵的第二年，那年夏天我在老家结完婚，回到部队，然后就被调到了瓶儿山。这一晃十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则明，你说是不是？你不也在瓶儿山待了四年吗？

第二部

一

我要说的是十年前的事，那年，我二十三岁。也就跟金哲你这么大吧，不过啊，我都结婚了。1999年，我新兵的第二年，那年夏天我在老家结完婚，回到部队，然后就被调到了瓶儿山。这一晃十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则明，你说是不是？你不也在瓶儿山待了四年吗？

1999年的瓶儿山旅游资源还没有被开发，这一大片山区荒凉得狠，可以说是渺无人烟，就连榆树川，离咱们这最近的小村子也就有十几户人家而已，当时中队让我来瓶儿山当兵，我想不通啊，那正是我新婚不久，和我老婆，呵呵，你们嫂子才热乎一个礼拜，我的假期就结束了，没想到，一归队，指导员就找我谈心，说瓶儿山小点现在缺人，组织上安排我去锻炼锻炼，谁都知道瓶儿山是啥地方，去了不就成野人了吗？天天被关在山里，走？走不了。出？出不去。这个兵当得有什么意思？谁当兵也不想往大山里钻啊？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现在又让我走进大山，这怎么接受得了呢？但是组织上的态度很明确，他们也是考察很久了，觉得我这个人老实本分，放在那里最为合适。我拖延了两天，毫无结果，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一百个不情愿地服从了命令，但我却在心里头打起了小算盘，还是先到地方再说吧。那里山高皇帝远，人烟稀少，总有办法离开的。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是副连长陪着我一块来的，我们坐着大队的吉普车，顺着崎岖的盘山道，绕了不知多少圈，还是没有走到地方，我透过车窗，望着窗外绵绵不绝的群山，心里头“哇凉哇凉”的，我犹如一摊烂泥瘫软在车座上，副中队长还在给我做思想工作，说什么这可是个好地方，中队大多数骨干都是在这里待过的，你能来，那证明你小子是个可造之才。告诉你，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他喋喋不休地讲着，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当时正值深秋，天高气爽，层林尽染，成片的树林红黄相间，斑斑驳驳的叶子把萧瑟的秋风抖落一地，从未有过的寂寞和惆怅在我的心头荡起阵阵涟漪，我推开车窗，山野中弥漫着树脂的清香，火红的枫叶在眼前打转，这时，从山谷的那一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个悠长又甜美的歌声，与布谷鸟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天籁之音，让我的心情瞬间开朗。我仔细听着那些浅显而陌生的歌词，每一句都记在了心里。

太阳一个个地落下

小狐狸很害怕

猎人悄悄走过来

它被星星带走了

别害怕，别害怕

只要你的皮毛啊

送给心里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