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秘消失

副中队长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我出神的样子，回过头来，笑着说：“好听吧？都说瓶儿山荒芜人烟，那是扯蛋，你听听这歌声，多好听。”末了，他又加上一句：“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是不是漂亮的姑娘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挺庆幸，至少灰暗的心情如拨云见日般明朗起来，天空上点缀着的朵朵白云，变换着不同的姿态，在迎接我的到来。我说：“这山里怎么会有姑娘呢？”

副中队长收敛起笑容，用手指着远处迷蒙的群山，说：“其实瓶儿山里有很多小村子，村民们闲暇的时候，都去放山，放山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采参啊，采参的学问可多了，那些离奇的故事你听了会上瘾呢。这歌声说不上就是采参人唱的，她这么高兴，肯定是挖到千年老人参啦。”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个衣着朴素面目清秀的姑娘，走在五彩斑斓的山间小路上，手里提着篮子，里面用红布包裹着一棵金灿灿的人参，参须像老寿星的胡子，头顶的叶子舒展着，人参花如同红宝石一样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她一边走一边唱着甜美的山歌，一只小狐狸趟起枫树和桦树的叶子，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后面。

车子在转弯的时候，我的整个身子偏到一边，转过弯，我又坐正了。我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弯要拐，只感觉这辆与瓶儿山格格不入的车子越开越高，仿佛要开到天上去，我的心却在此时此刻落了下来，这里是寂寞的不假，但却是神秘的，也可以说是浪漫的，她犹如天神手里捧着的精灵，这个小东西就藏在那片炫目的枫叶中，就躲在远方姑娘的歌声里。

我们的执勤小点坐落在瓶儿山的半山腰，我清楚地记得在一大片错落有致，挺拔威严的松林间，孤独地矗立着三间红瓦白墙的小平房，平房的前面是密密麻麻的桦树林，乳白色的树干烙着黑色的印记，橘红色的叶子在落日的余辉中接受神圣的洗礼，浓烈的松油香充斥着的鼻孔，几只头上顶着蓝色羽毛的山雀在草丛里“叽叽咋咋”的窃窃私语，我跟着副连长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每走一步都提心掉胆，生怕惊扰了他们的美好时光。这个平房就是我们的营区，前面有半个足球场大的院子，院子里杂乱无章地长着槐树，山梨树，山里红和几株美人松。

一直守在这里，今年即将退伍的老兵李桐，戴着帽子，扎着武装腰带，挺着腰板正给我们敬礼。当他咧嘴一笑的时候，那两颗长得毫无顾忌的大板牙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只要脸上的肌肉稍有动作，便可一睹它们的芳容。

副中队长足足待了一下午，又是检查，又是给我介绍这里的情况，对着李桐千叮铃万嘱咐，说我是个新同志，要好好照顾之类的现成话。李桐点头哈腰，只会不停地说：“好好好、是是是，行行行”，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这小子的“三字经”。副中队长当晚陪我们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才坐车返回连队。等他走了，我发现李桐的身板才算彻底立起来，他背着手，围着我不停地转圈，查户口似的问长问短，我看着他那一脸褶子和硬撅撅的粗杠杠，不敢随便应付，规规矩矩地回着他的话，他跟我说这些，原以为他是关心我，后来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向我重复执勤纪律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想让我老实点，听话点，要完完全全地服从他，重重要一点就是不要乱说话，我看着他那躲闪的眼神和那对时隐时现的大门牙，心里暗暗琢磨，这个李桐绝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给我打预防针还好，我又不傻，等我知道了，一定向中队长汇报，还敢给我来下马威！

前三天，我还有很大的新鲜感，看哪都觉得兴奋，虽说我也是从山里出来的农村孩子，但我家那最高的山也没这的十分之一高，而且还都是土山，更别说花草树木和鸟兽了，我经常看见一种像鹿的动物，头上只长着一个犄角，浑身都灰突突的，总是在营区口跑过来跑过去，后来才知道，这货叫“狍子”，东北人都管它叫“傻狍子”，而且按照他们的习俗，见到“傻狍子”是一定要拎着棒子打的，因为，你一打它，它就傻了，它会楞在原地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所以“傻狍子”也是骂人的话，没过两天我就发现，这李桐他把我当成 “傻狍子”了。

仓库的门口是要站岗，说是站岗也不能叫站岗，因为既无人监视，也不需要保持什么良好的站姿，只要待在那里，哪怕坐着都行，说白了就是靠时间，装样子，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但是，这毕竟是我们的勤务，即使没意义，也是要遵守。我想着自己刚来，还是个新兵，当然了，虽然是第二年，但是跟老三期比，我还是只嫩兔子，所以，我经常抢着去执勤，两个小时一班，谁轮到饭点，谁就做饭，那会我不会做饭，李桐为此很恼火，他先是抱怨中队，明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还弄过来一个累赘，让他一个三期伺候我，这让他很不爽，他甚至以为，我一定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操蛋兵，肯定是犯了什么事，才不受待见，而发配到这里来的。所以，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恶劣，甚至还给我的饭菜定时定量，而且他白天只上两回哨，大部分时间，都把我一个人关在外面。起初我也理解，谁让咱啥都不会呢，还天天吃人家的，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我认了。

慢慢地，李桐竟然天天不上哨，白天全让我盯着，他一个人拍拍屁股进山里去了，不到天黑不回来，还好，晚上他跟我轮班。不过这样也好，白天他走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想上就上，不想上我就歇着，但是问题来了，吃饭成了问题，我饿了几天肚子之后，实在没办法，开始尝试着自己做，一来二去就把做饭学会了。那会我还挺佩服李桐的，他这是给我使的计策啊，逼着我自己动手。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即使学会了做饭，并主动承担起做饭的任务，他白天还是往外跑，一头扎进深山，不知干什么去了。我很生气，我不能像个傻狍子一样，任由他逍遥自在，我一定要弄清楚，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到底忙活什么？我要摸清事情的真相，向中队举报，如果严重，他就会乖乖地滚回中队，我一想起他那对黄乎乎的大板牙，我就恨得牙根痒痒。

跟踪，明天我就跟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