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落

夏初更慌了，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呢？她仔细想了想，还是答道：“是，这糕点没有离开过奴婢的眼睛，可......可真的不是奴婢！”

何氏摆了摆手：“你个蠢丫头，刚才没听郎中说吗？这巴豆粉是掺在了糕点里的，那就是做的时候就动了手脚的。怎么会与你有关？”

夏初这才知道何氏并没有怀疑是她，一下子脱了力瘫软在地上。何妈妈拿着张纸走了进来，回禀道：“已经让小厮去抓药了，香草在准备炉子器具。药一回来就熬上，不耽误事，您看看，这是药方。”说着，递上手里的纸张，又低声禀道：“给了十两银子。”

原本请个郎中看这种小疾，加上抓药一两银子也尽够了。那另外的九两就是封口费了，自古这大宅院里的腌臜事就多，对于经常出入内宅的郎中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了。是以遇到这样的事，一般主人家都会多给些银子做封口费。这是江南这一带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不是那品德特别差的，不怕得罪人的，郎中们收了银子便会守口如瓶。这样，也会有下次的生意找上门。

何氏点头道：“你做事一向周到，我放心。现在，你带着这丫头给我把厨房里翻一遍。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黑了心的东西给我找出来。”

何妈妈忙应是，又把夏初扶起来，一起去了厨房。这边何氏安慰清宁道：“好孩子，还好你没有事，不然我，我可怎么过得去？”

清宁忙应道：“母亲别自责。您今日赏我这糕点是临时起意，并不是早早吩咐下去的。想来这糕点也不是厨房特意做给我的。只是不知道，厨房里这糕点，原本是要送给谁的？这次还好是巴豆，下次要是砒霜就糟了。”

说得何氏心里一阵凉风儿吹过......是啊，居柳园这回是遭了无妄之灾，那这有毒的糕点原本是要给谁的呢？既然敢下毒，这次是巴豆，下次会不会是砒霜？何氏再也坐不住，忙忙地起身回了牡丹苑。

那边何妈妈雷厉风行，带着几个内外院里力气大的粗使婆子。进厨房先把大大小小丫鬟婆子先给拘起来。先是问下晌的时候，为什么厨房里没有人，一个个都去哪里了？婆子们先还抵赖，都说没有离开过厨房。

夏初笑道：“哼，抵赖是吧！今儿太太午觉起来时，让我去厨房拿了两碟子糕点给二小姐。我来的时候，厨房里分明一个人都没有。我亲眼所见地，还不承认吗？”所有人都低下头，噤若寒蝉。

何妈妈道：“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的规矩你们都知道。偷奸耍滑若是没有个理由，太太那里我也不好交代。各位，还是实话说了吧！别丢了一家子几辈人的体面！”

几个妈妈一听，是要给太太一个说法，顿时放松了些。都是做下人的，互相之间哪里没点子数，都是瞒上不瞒下的。于是，一个夫家姓李的厨娘便使劲挣脱了抓她的婆子，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土。上来就拉着何妈妈的手：“哎呦，原来是这样。您问话就问话，何必搞这么大阵仗？吓得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我跟你说就是了，今儿刘婶子给我家二小子说了个媳妇儿。下晌那会儿都不忙了，我就跟她刘婶子一起去看那女孩儿了。随便溜出去是我们不该，可您看这也是个喜事儿不对？哎呦，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俊的哟......”

何妈妈听着她说，也不生气，突然插上一句道：“下晌厨房里的马蹄糕和玫瑰酥可是你做的？”

李家的没在意，顺嘴就道：“那是刘婶子做的，说是要留给哪个的。”

何妈妈继续道：“留给哪个？”

李家的这才发觉了不对劲，忙转头看向刘婆子：“她婶子，那糕点是你做的吧？”

刘婆子在何妈妈提到马蹄糕的时候，就有些哆嗦。这个不是主子吩咐的，是她做了想送人情的。原本她们在厨房里干活的，多吃一口，少拿一点，主人家也看不出来。大家私下里谁不会悄悄捎带一些，可若是哪天被主人家发现了，那就是要被处置的。宽厚地人家赶出去就算了，以后不录用。遇到那不肯轻易罢休的，送官发卖了都是小事。

听到李家的提到她，刘婆子跪都跪不住了，身子骨直打摆子：“回，回何妈妈，那，那两碟子糕点是我做的。原想着今日晚间，带回去给我小孙子吃。”

夏初轻笑道：“看着你是承认了，却还是不老实。刚才李家的分明说你要留给谁的，怎么变成你要带回去了？还不快快交代，是谁让你做的这糕点？”

刘婆子咬牙道：“是李家的听错了，真是我要带回去的。”

“给我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院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就看到了带着春末走进来的何氏。

厨房里凡是站着的通通矮了一截，何氏摆摆手，免了众人的礼。春末麻利地搬了个椅子在众人面前放好。何氏坐下，问何妈妈：“问得如何了？”

何妈妈回道：“只说这两样糕点，是刘婆子做的，却没有交代是谁让她做的。”

何氏点点头：“那就打吧！”于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架起了春凳，把刘婆子押上去一顿好打。

刘婆子受不住了，连哭带喊地求饶：“我说，我说，别打了，别打了，是苏氏。我是给苏奶娘做的。”

何妈妈问道：“苏氏为什么让你做这个？”

刘婆子回道：“苏奶娘家里有个五岁的小子，她男人好吃懒做，常常不下地干活，还经常打她们母子。平日里就靠苏氏给人洗衣缝补过日子。后来苏氏刚生了老二，正好府里招奶娘，苏氏想着能多几两银子，就进府当了奶娘。她男人不管孩子，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她就每次轮休能回去的时候，就托我做两碟子点心，她带回去给她娃儿吃。”

夏初道：“你就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