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浮元子

那个赵姓男人拿给我的东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共有三只，全都悬浮在乳白的汤水里。

汤圆碗拿在手里温温的，还散发出一丝特有的甜香味道，光闻着便让我因发烫而模糊的精神一震，更生出种挠心的饥饿感。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没敢按照那男人的吩咐轻易把这碗汤圆吃到肚子里去。

因为我看着那汤圆时，发现这些圆滚滚，白胖胖的面食表面正在不断的凹凸蠕动着，貌似里边包裹着什么活物。又似乎那根本不是汤圆，而是……某种生物的卵？

“我不吃！”望着那一碗慎人的东西，我本能的丢掉。可刚把碗丢出手，却又被那个娇娇平稳的接了回来。

“‘镇江斋’的九妙元子，全东北就十四颗。这你都不吃，想吃仙丹呐。”娇娇不由分说用她那双极为有力的手掰开了我的嘴，而后把那三个汤圆一一灌进我的口腔。

可能因为我身体温度越来越高的原因，那汤圆一入口，竟然带给我一种极其清凉爽滑的触感。

随后我根本没有咀嚼，那汤圆便从里边自破了开。一种又清凉又爽口的汁液喷射进我的食道，宛如清凉的甘泉，又似冰镇的糖浆。

也伴随着汤圆入口，我身体的温度快速降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我心中的痛苦慌张丝毫没有减少。

“你们给我吃的什么？”娇娇放开我的下颚后，我慌张的问那个姓赵的。

“药汤圆！五脏庙镇江斋的宝贝。”那姓赵的见我变得正常后，点了一颗烟坐在我身边抽。又反问我道，“知道汤圆这东西是怎么被发明的吗？”

我不是厨子，不懂食事，便只能木然的摇头。

“那你可得记着点，说不定以后能救命。”姓赵的提醒我。

随后他对我讲道：“汤圆古时候又叫‘浮元子’。这三个字不是乱叫的，得分成两部分理解。浮是漂浮于水的意思，元子是元神魂魄的意思。故而浮元子三字又可以直白的解释为‘水鬼’。”

“鬼！”我咋舌，“汤圆其实吃的是水鬼！”

姓赵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向我讲述了这阴森名字的来历。

传说在古时候水网密布的江南明州地方上，有许多溺死水中的冤魂作祟。它们为了投胎转世，喜欢趁着活人坐舟船出行时诱人落水，勾人魂魄，谓之“抓交替”。

在后来，有个‘水郎中’眼见水鬼害人，不忍熟视无睹，便发明了一种“定魂丹”救人性命。这味药据说只要溺水的吃进人身体里，就能驱退水鬼，起死回生。

救人的丹药有了，但有一个问题那郎中解决不了。这便是溺水的人往往神志不清，牙关紧咬，是不可能把丹药轻易塞进嘴里，滑进喉咙的。

“在后来，这郎中的妻子想了个妙招。她把猪油和糯米粉分别包裹在丹药上，借着熬药的火候，让丹药化在猪油里。既不失药性，又有助于吞咽。这才平了江南的水鬼之患。”

说完那些，姓赵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又冲我道：“所以这汤圆发明的初衷，便是为了用来包裹一些难以下咽的药。”

“哦！”我回忆着刚才那汤圆表面不断凹凸蠕动的诡异样子，胆寒的问，“你那圆子里给我放的什么药？”

“现阶段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免得你又给吐出来。”姓赵的果断没有回答我，而后又扭身走人。等他在回来时，给我带了一套新衣服。

在我穿好那身厨子工作服般的白色衣裤后，姓赵的吩咐我：“去睡觉吧。明天我带你去警局。听听‘公家人’的话。这样你能更好的接受你现在的处境。”

说完那些，这人把我领进了这餐馆的一处小单间，用两张桌子为我拼了一张床，而后我在他的店里度过了第一个忐忑的夜。

因为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凶险离奇。所以我根本就睡不着觉。翻来覆去都想不通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变故。

我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便是我身在一处诡异的东北餐馆。这个餐馆的老板应该就是那个自称是我父亲师弟的姓赵男人。

因为整晚没有睡觉，第二天一早五点不到，我便起床穿衣。而后八点左右，便跟着那个姓赵的男人到了县里的警局。

在之后的十几分种里。我跟着公家的人走了很多手续。而当我从失踪人口那一栏里查找到自己的名字时，脸都跟着绿了。

在之后，调查失踪人口的人如看怪物一般看着我道：“你是梁小施？梁静儒和刘贞贞的儿子？”

“对！”我点头，随后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失踪这三天干嘛去了？”公家的人反问我。

“三天！”我咋舌，“我明明昨天晚上还在家里。”

公家人一阵沉默后，并没有和我多解释什么。在震惊中，他叫来了许多貌似是领导的人，而后他们把我和那个姓赵的男人分开来单独问话。

也在这个过程中，我才细致的了解到了家里发生的离奇事。

在三天之前，也既鬼节那一日。我的父母双双自杀了。尸体被人发现时吊在正屋的房梁上，满脸的绝望惊恐。我和盛放我的那口棺材离奇失踪。没有人知道它们“飞”到了什么地方。

后来，警方在父亲的枕头下又发现了一张五万块钱的存折以及一封遗书。

遗书里写明了如果他们在七月十五这一天遭受了什么不测。那么就由他的师弟赵铁隆当我的监护人。至于为什么要把我交给这个从没来往过的外姓亲戚，我父亲的遗书完全没写。

他只是再三强调，我只有跟着那个人学好厨艺和控火的本事，才能保命。

“你父母的死因确实是自杀。”最后，公家的人告诉绝望的我，“案子基本上定了。骨灰正在走程序，下个月能发给你。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找个好监护人。”

听了他们的话，我哭了一鼻子，落寞的点了点头。而后在做完有关于我家厄事的笔录后，便被送出了局子。

在警局外，我看见那个姓赵的人早早的拿着一些单据等我。

见到我后，他挥舞着单据告诉我道：“材料我准备好了。现在跟我去民政局吧。办了手续，我就是你监护人了。”

随着他的话，我抬起头问他道：“我父母绝对不是自杀。是‘火郎中’干的对吧？之所以我会在荒郊野岭里被你找到，并且冒险走‘黄三太爷庙’，也是为了躲开火郎中！”

“嗯？”姓赵的冲我皱眉头道，“你从哪儿听的这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见自己似乎说中了，便不依不饶的又问赵铁隆，“你必须告诉我。否则我才不会跟着你去办什么手续呢。”

赵铁隆听了我的问话，沉默了很久。而后他点燃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告诉我道：“有一件事情你理解错了。火郎中根本就不是害死你父母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困惑。

赵铁隆指了指自己：“因为，我就是火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