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脚印

“你看什么呢？”我望着娇娇那不正常的神色，问了她一句后，也回头警惕地向她张望的方向看去。

此时，县城的雪下得更大了。到处白茫茫一片，娇娇凝视着的地方尤为如此。

不过除了白雪，娇娇望着的地方还有几行灰色的脚印，显示出有东西曾从那里走过过。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雪景，然而当我又去细看的时候，却看出了细思极恐的东西。

原来，那地上的脚印扭扭曲曲，不似人型。反而极其像猫狗野狐之类的爪痕。

而且更诡异的是，这一对脚印在走到一大片空白的雪地正中时便突兀地消失了，仿佛它的“主人”会飞行或者蒸发般。

那对脚印太不正常了，让我起了很不好的联想。

忐忑中，我回身问娇娇：“你刚才看见什么了？知道那是谁的脚印吗？”

“三太爷！”娇娇回答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词汇。

而后她急忙把心心念念的裘皮衣脱了下来。又拉着我的手没命地往赵叔的店里跑。

我在体力上根本就没法和娇娇比，因此很快便跑到上气不接下气。

“师姐，咱歇会成吗？”无奈中，我向她求饶，“我受不了了。”

这个时候，娇娇仍旧不肯停下，反倒是把我扛起来，继续向前跑。

被娇娇扛着的感觉仿佛持续的八级地震，搞得我差点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呕吐出来。

不过在我的胃囊行将崩溃的那一刻，娇娇终于把我扛回了赵叔的店，结束了我地狱一般的旅途。

当我俩摔门进屋的时候，赵叔正在客堂里剥蒜头。他望着我们俩惊恐的神情，立刻狐疑着问：“怎么回事？”

“是三太爷！”娇娇又说出了那个名字，而后她挥舞着手里的金屑皮大衣，“可能是这个的味道把它引来的！”

赵叔听了娇娇的话，面色变得异常阴沉。

与此同时，他急忙起身，从后厨拿出他那把拴着红绳的菜刀走到餐馆的门口。

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出于责任感，也跟随了过去，并看见了店外的情况。

立刻，我被店外的景象惊得连呼吸都没了！

此时，屋子外的风雪更甚。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我和娇娇踩踏出来的脚印已经被风雪掩盖了十之七八。而就在我与她的脚印之间，还有另外一行小脚印也在快速消失着。

因为距离的原因，那一行脚印这一回我看得非常清楚。比猫抓痕稍小，间隔紧密。

因为这典型的特征，我终于认出这行脚印是黄鼠狼的。是在我们老家的民间，畏称为“黄三太爷”的生物。

“坏了。”

赵叔望着凭空消失的黄鼠狼脚印，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而后他立刻弯腰，将手里缠红布的菜刀插在门口雪地中，任凭那刀柄的红布条随风摇曳。

赵叔的动作我知道。那是一种叫“刀挡煞”的习俗。

据说，只要放在门口的锐器杀的生灵够多，血腥味够浓，就能够辟邪消灾，甚至阻挡魑魅于家宅之外。

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具体灵不灵我不知道，但随着他的动作，我多少安心了一些。

完成“刀挡煞”后，赵叔关紧了店门。

随后他望着娇娇和她抱在手里的裘皮衣，问她道：“这是野生狐狸的哀皮子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体质特殊，穿着它招摇，会把黄三太爷惹来的。”

听了赵叔的话，我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对娇娇的特殊要求闯了祸。接下来娇娇把我的事情往出一抖搂，赵叔肯定少不了惩戒我。

可谁知就在这时，那娇娇却主动点头道：“我好久没新衣服了。没忍住。都是我的错，认打认罚，我一人担着。”

听了娇娇的话，我一阵愕然。

娇娇替我承担了不该承担的责任，我心里不好受。可就在我想替娇娇主动站出来辩解的时候。赵叔却突然开口，对我和娇娇道：“到了这个地步，埋怨以没了用，只能先解决问题。”

一句定场般的话后，赵叔又对娇娇讲：“你去后厨拿阴阳火蒸两个鸡蛋。在给我准备一斤的‘三厌草’来。”

在娇娇走向厨房后，赵叔又对我单独道：“刚才娇娇替你回护，所以你欠娇娇一份‘挡差’的人情，以后记得还她。”

“啊？”我听了赵叔的话，一脸诧异，“您看出来了哇！”

“娇娇那双眼睛不会骗人。”赵叔微微摇头，随后又告诉我道，“别看娇娇平常大大咧咧的，还爱装大，但是关键时候有分寸。而且护短。你叫她一声师姐，她就真把你当个亲弟弟看的。”

听完赵叔的话，我心里起了羞愧和感激。而后又忙不迭把我们在皮草城碰见的事情告诉了他。

赵叔听完我的话，沉默片刻后告诉我：“刘老八仗势欺人是他不对，拿食材害人是你的不对。你俩半斤八两。你从他手里讹来的四千块钱不能花。要‘散’掉积阴德。”

说完那些，赵叔又特别向我强调道：“不花不义之财是火郎中门规里铁打不动的一条规矩，你一定要记死喽。”

“哦！”我点头，立刻把那四千块钱如数上交。

随后，我又问赵叔道：“叔。您和我说句实话，娇娇到底和狐狸是什么关系呀，又为什么穿件裘皮都能被‘三太爷’盯上呢。”

赵叔听了我的话，脸色微变。

须臾后，他告诉我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嚼舌头根子。想问娇娇的身世，你还是找她吧。如果她愿意，自然会和你说。至于她和三太爷的恩怨……”

又是一阵犹豫后，赵叔讲道：“你知道娇娇盖的那床狐狸皮被子吧？”

“嗯！”我点头。

赵叔又告诉我道：“那上边一共五只狐狸。为了给那五只‘红皮子’报仇，娇娇披着它们的皮，曾经在一晚上杀了一千多只黄皮子。所以她和咱们这里的黄皮子们……有血仇。”

“啊？”听了赵叔的话，我惊了。好半天也想象不出娇娇披着狐狸皮一晚上杀死一千只黄皮子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十几分钟很快过去了。娇娇端着两只碗走进了客堂。

在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手里其中一个碗是阴阳火蒸出来的鸡蛋。另外一个则是紫菜、海带以及苔菜三种“厌草”。

我并看不懂赵叔要来这四种食材是为干嘛。因此便在赵叔拿到这些东西后，好奇地问他：“用这些东西能赶走黄皮子？”

“这东西不是用来赶走黄皮子的，是用来讨好黄皮子的。”赵叔纠正了我的话，而后拿起其中一个碗里的鸡蛋告诉我，“黄皮子最喜欢吃鸡蛋。所以农村人家里供奉黄大仙的时候，往往以馒头和鸡蛋为‘头供’，会请黄太爷出马仙的人，则更会随身带几个以应急。”

“哦哦。”我恍然点头，随后又指着另外一个碗道：“那这三厌草呢？也是黄皮子最喜欢的味道？”

“不是！”赵叔摇了摇头，随后开始耐心的教导我。

他告诉我说，海带、紫菜和苔菜都是生长在暗无天日的海渊里的植物。是寻常菜类中阴气最大的。再加上有些人吃这些海味食品会过敏，所以被古人称作“三厌菜”或者“海三厌”。

这三厌菜还有个妙用，那便是把它们以特定比列泡水混合之后，会发散出一种独特的海腥恶臭。这股臭味人不喜欢，却能让黄鼠狼欲罢不能。

赵叔在向我讲述完这些食材的妙用时，已经用混合了水的“三厌菜”捏塑了两个人形状的躯体，而后又把那两颗鸡蛋拿来，放在躯体上做“头颅”。

完成这些准备后，最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的一幕发生了。赵叔竟然用炭笔，让我和娇娇分别在鸡蛋外壳上写好自己的名字，而后分别装盘。

“食傀儡！”

当完成这些步骤后，我愕然念出这种以食品制作的人偶的名称，而后冲赵叔讲道：“我曾经见邻村‘出马仙’的，拿这种食材制作的傀儡，写上生人的姓名来祛病消灾。”

“哎呀，你竟然知道这个。”赵叔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告诉我，“现在我就要用这两个食傀儡，代替你们俩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