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表白，还是双人的？

给小宇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南枝又摸到了那方帕子。放到鼻下，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很清爽，像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感觉。

这气味还有些熟悉，她细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从马车上跌落而入的怀抱里似乎也是这个气息——毕竟是同一个人，怎么能不是同一个味道呢？

南枝意外地感受到了自己双颊的热度，赶紧放下了手帕，收拾好衣物，给小宇送去。

此刻再见公婆，似乎又有了点当初一起生活时候的感觉：随口问问孩子的学习生活、讲讲邻里间的闲话轶事，订好明天一家人的游玩安排。除了晚饭时间，南枝会带他们逛逛江平市最热闹的商圈。

只是婆婆偶尔会突然问一句：“南枝你以前就认识那个韩总吗？”或者“他不是中国人吧？口音不像。”

南枝尽力地解释着，那些不用明说的怀疑，她怎能不懂？不过此刻真的是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那么他日呢？”独自回家的路上，她不禁扪心自问。莫说是她，从之前陈劲的介绍来看，他也不知晓韩心骅的很多过往——南枝咬了咬下唇，攥紧了兜里的那块帕子，默默对自己说：“别多想了，新寡！”

夜深，已经习惯了与孩子同睡一屋的南枝，却失眠了。各种念头或回忆袭来，让她招架不住，想来，那个去过淮清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人就经历过这个吧？

念头划过，手机震动也来了。她翻过手机来看，顿时心跳加速起来：

——今天下午，老人家没有误会你什么吧？

——没，我后来跟他们解释过了。

——哦，那就好。

沉默，良久，南枝握着手机，体会着胸腔里已经平息了十年的悸动，才一个字一个字斟酌着打下去：

——你睡了吗？

很快有了回音：

——睡不着。可是药片吃完了。

南枝不禁失笑，她拨出了那个电话，接通后的第一句便道：“我也睡不着，陪你聊聊天吧！”

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那头传来，然后问道：“你想聊什么？”

南枝想了想，说：“跟我讲讲你和马的故事吧！”

“这个啊，可能要从我三岁的时候开始说起了……”

夏夜的风透过窗户，潜入一度荒凉的心田，带去了丰盈的水气，润泽了被遗忘已久的种子；星光灿烂，也不会像热烈的日光般霎那间耀盲了新生的萌芽，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照亮了整个夜空。

南枝也不知道他们聊了多久，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哪怕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也不觉得难堪，听得见那一头的呼吸声就很踏实。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她渐渐合上了眼。

“南枝，你睡着了吗？”韩心骅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格外温柔。

“嗯。”她含糊不清地喃喃。

韩心骅似乎接着问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楚，但还是“嗯”了一下作为回应。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做成了一个恶作剧似的，笑着挂断了电话。

夜色沉静，人都好眠。

第二天醒来，恍惚想起昨夜煲过的电话粥，南枝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拿起手机，看到的第一条消息，竟然就是韩心骅发来的马场清晨的照片：阳光透过薄雾，笼罩在散步的马身上，确实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南枝微笑着发了一个表情打招呼，很快便得到了回音。他问她今天的安排，她很自然地把白天和老人孩子的约定，以及晚上陈劲请客的事情都说了。

过了好一阵，南枝才收到回复：

——哦，好的，那今天我就不过来了。有事就叫我。

南枝一边刷牙一边看着这话，隐约觉得好笑，又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直到母亲经过身边，嗔怪她一句“怎么，一有人请客，就要从早上开始傻笑了？”

“妈！你说什么呢！”南枝急道。可是再看镜中，脸上居然又红了起来，唉！

陪公婆和小宇在CBD玩到四点多，南枝的衣服被孩子蹭上了污渍，不得不回家换衣服才能去赴约。婆婆看小宇兴致不减，便让南枝先走，祖孙三人继续留在商场。

南枝还没到家，就已经收到了陈劲的消息，候在楼下了。她进门的时候，母亲都忍不住怪她，不叫人进屋等。

心下无奈，她赶紧换了衣服、逃也似地出了门，跳上了陈劲的车，在驻足阳台的父母目送下，离开了家。

陈劲预订的西餐厅，其实也在CBD，不过距离公婆他们所在的那个商场隔了几条街，南枝微微安心。

落座后，点餐几乎都由陈劲代劳了，她张望着四周优雅的布置，内心不禁唏嘘：上一次到这种高级西餐厅吃饭，还是什么时候的事、和谁一起的事呢？

搜索的记忆里，竟然只有刚刚做住院医师时候的几个同期的新医生。钱时忠不喜欢吃西餐。她也知道，他是嫌西餐讲究多，怕一不留神失了面子，以至于南枝自己再进西餐厅，也常常带着一种忐忑，生怕哪个礼仪不注意、被人笑话。

侍应生已经给她倒上了红酒，在陈劲的提议下，他们举杯碰了碰，说了些为纪念同学情谊的客套话。

主菜的小羊排送上桌，南枝正偷眼看着陈劲手持刀叉的做法，亦步亦趋地学着，突然听见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回国也快四年啦，有时候想想是挺奇怪的，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南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下刀叉去拿了酒杯抿一口，然后抬眼看对面的男人有何后话。

陈劲的叙述明显是认真准备过的。从在英国留学时与洋妞谈恋爱，到回国后创业时，差点与合伙人结婚，似乎是把自己的感情史彻底交代。

南枝握着酒杯的手几乎没放下过，自从回到江平市，这个老同学着实帮了自己不少，早已迥异于少年时代给她留下的纨绔形象，但仍然时不时地要流露出二世子的调调来显示自己的桀骜不驯似的；可是现在这一反常态的老实巴交，真要图谋自己什么吗？

“我能有什么给你图谋的呢？我也不过是个刚刚丧夫、还带着个孩子的30+女人啊！”南枝在心里感慨。

陈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也在猜测她的反应。良久，才正色道：“南枝，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有压力。我们都是三十而立的人了，都有自己的过去，同时也要为现在和未来负责。你的故事我听过了，我的故事，现在你也知道了。所以，你能不能考虑，接受我做你的男朋友？”

南枝刚为了掩饰尴尬而送到唇边的红酒，陡地被他这最后一句惊得晃了几晃，差点把自己给呛了。然而根本不用等她回答，一个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不可以，她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南枝真的被扑进口鼻的红酒给呛住了，咳了几声，回头望着那个高大宽厚的男人，脸上有种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韩心骅转过脸来，神色从刚才对着陈劲时的凛然不容反驳，瞬间化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也柔和了不少：“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南枝和陈劲异口同声地低呼起来，虽然想的内容不太一样，但五味杂陈的表情却是颇为相似。

南枝隐约想起昨晚电话里，他说的最后一句，她还应了一声“嗯”的，难道，是问她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吗？

韩心骅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挑了挑眉毛表示确认，然后拉起她的手、拿起她的包：“走吧，你可以跟我去吃饭了。”

陈劲气不打一处来，此刻已经顾不上兄弟情谊了，他站起身来就喊：“韩心骅！你不地道！”

韩心骅扭头终于对他笑了笑，用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注意影响，然后补了一句：“我帮你买过单了，回头再聊！”

陈劲狠狠地挥了一下手，颓然坐下，嘴里嘀咕道：“聊！撩你妹啊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