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明等到你

韩心骅下车，绕到另一边为南枝开了门。她得从这台被称为巡洋舰的车上跳下去，有些腿软，韩心骅笑着扶了她一下。

二人说着话慢慢走到南枝家楼下，临别时，韩心骅抱住了她。

南枝大窘，惟恐有认识的邻居路过，可一头扎进去的时候，被那股仿佛林间气息包裹的感觉又着实叫人沉迷，她心里反复纠结着。

韩心骅终于松开了她，但又拉住了她的手，取下了她掌心里的那块浸湿了的手帕。

南枝还想抓住，急道：“我带回去给你洗了吧！”

他笑着摇摇头，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折叠方正的新帕子放到她手里：“换新的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南枝是握紧了新的干净手帕回到家的，一推门看见母亲还在客厅里坐着，不禁吓了一跳。

“妈，9点多了，你还没睡啊？”

“啊，天热，睡不着嘛。”母亲似乎还在看手机，抬头透过老花镜看了女儿一眼，又道：“怎么，好像不是陈劲送你回来的啊？”

南枝“啊”了一声，下巴差点没有合拢，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可不管你再找谁，但这次，总要让我们先把把关了吧？”母亲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卧室，“困了，我先睡了。”

南枝讪讪地笑着，没敢正脸朝向母亲，因为她能感觉自己的眼睛还是红肿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她拿起来，竟然是赵玲玲的消息：

——今天赴约，结果怎么样？

南枝一皱眉，很快能想到这里面的关系，却故作糊涂：

——你说谁？

电话很快杀过来，赵玲玲那八卦的声音响起：“今晚陈劲没请你吃饭吗？”

南枝压低了声音，小跑进自己房间：“嘘——请了啊，我刚到家。”

“刚到家？哟，那看来有戏啊！”

南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一半真话：“我是和陈劲一起吃饭了，但是羊排还没吃上一口，我就走了。”

“什么？他是不是惹你生气了？那我帮你教训他！”赵玲玲顿时义愤填膺。

“不不，不能怪他。嗯……既然你是知道他意图的，那我只能说，他已经没戏了。行了，我今天有点累了，回头再聊吧！”

玲玲还在嚷着“跟我说说呢”之类的话，就被南枝挂断了。她想起餐厅里韩心骅对陈劲的那番霸道的操作，发觉自己现在对玲玲也是相似的做法，不免好笑。

可是一想到明天周日，还得去接回小宇、送公婆回淮清，南枝感觉头疼起来——如同逝去的那段婚姻，仿佛谁都没有大错，最后却总有一个人要为结果付出代价。

这一夜，再次辗转反侧，直到韩心骅打来电话，彼此又那样清淡地聊着，才慢慢放下心来。

“韩心骅。”南枝已经有了倦意。

“嗯？”

“谢谢你。”

“不，是我要谢谢你，终于，等到你。”他的吻，穿过时空落在她的颊边。

周日的下午，南枝鼓足了勇气，却依然怀着忐忑的心情去酒店接了公婆，然后和小宇一起送他们去车站。

因为叫的是网约车，一路上除了小宇时不时的提问和撒娇，成年人之间几乎零交流。

直到公婆要进站前，南枝把提前买好的土特产交给他们，婆婆没拿，转身径直进了检票口。南枝的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装，空悬着好不尴尬，公公扭头看了看老伴，叹口气，接了过来。

“南枝啊，别想太多了，我们不是不许你再婚，不过，感情上是有点受不了……我们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小宇不要改姓，以后寒暑假什么的，常常带孩子回淮清来看看，这也是你们的家！好吧？”老人的语气到后来几乎成了乞求，令人听来心酸。他自觉就要落泪了，一咬牙也转身奔向检票口。

南枝的泪也落下来，胡乱地点着头，小宇被这气氛感染，早已哭了出来，兀自奔到检票口的红线处，朝里面挥手喊着：“爷爷奶奶，放假了我去看你们！”

母子俩就在长途汽车站一直遥遥地看着，直到那辆开往淮清市的大巴消失在视野里。

“妈妈，我们坐地铁回家吗？”过了很久，小宇才问。

他们正要走出长途汽车站，却在入站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韩心骅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也确认过他们在里面。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他朝他们走来，接过了南枝手里的包裹，另一只手反而牵起了小宇。小宇愣了愣，随即挣脱了他的手，绕到了妈妈的另一边。

南枝欲言又止，和韩心骅对视了一眼，还是跟着上了他的车。

一直送到家门口，韩心骅帮他们拿下了包裹就要走，南枝急忙唤了一声：“心骅！”

男人转头，看出了她的无奈，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没事，晚点再说。我先走了。”挥手道别的时候，他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才踩了油门离去。

南母看见外孙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回来就躲进了房间，不禁问女儿。南枝摆摆手，跟了进去，佯装在取出前两日的衣物。

小宇随手拨弄着自己阅读角里的书，直到看见妈妈拿出了那个棕马玩偶，一把夺过，径直扔进了垃圾桶。

南枝猝不及防，“哎”地叫了声，想要阻止。可小宇憋了一路的哭腔已经爆发出来：“我不要韩叔叔做我爸爸！我只要我的爸爸！奶奶说，妈妈和韩叔叔在一起的话，就不要小宇了！妈妈，别丢下我！”说完就扑进了南枝的怀里。

肝肠寸断，这四个字第一次浮上南枝的心头，她紧紧地搂住了儿子，眼泪再次扑簌簌地淌下来，口中喃喃道：“不会的，妈妈永远都不会丢下小宇的，不会的。妈妈爱你！”

母子俩相拥着哭了很久，才渐渐平息下来。南枝几乎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手帕，却在握紧的时候停住了，转身在床头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给小宇和自己抹干眼泪。

手机声又响，她好怕是来自那个人，却瞥见了玲玲的名字：

——陈劲跟我说了，你居然和韩心骅搭上了？可以啊！

南枝木然地看着这条消息，感受到心里的刺痛，默默地回复：

——已经结束了。

这五个字，不只是对玲玲说的，更是她告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