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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何以冰炭置我肠

第019章 何以冰炭置我肠

书名:千金裘之不一样的番外作者名:流霞举本章字数:2359更新时间:2023-12-27 19:37:35

怪不得捧雪欲言又止、含混其词;怪不得家中来信,不提阿蘅一字。陆湛一只手紧紧握了酒杯,只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跳,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到最后只剩一句话在他脑海中辗转往复:“阿蘅离开自己了----”

公孙直坐在一旁,清清楚楚看到陆湛脸上瞬间全无血色,面无表情犹如石化一般,只余一双眸子黑漆漆浓重如墨,目光仿佛落在一个看不见的虚空中,凝滞不动。

公孙直吃惊不小,他与陆湛相识日久,知他平素里喜怒不形于色,面对西羌千军万马之际更是肃杀冷静,面不改色,冷面三郎的名号所得非虚。然而此时此刻,隐约可见他胸膛起伏不定,手指微颤,情形大异平时,颇为忧心,轻轻唤道:“子澄、子澄。”

陆湛艰难地转头看了看公孙直,闭了闭眼,站起身抱拳施礼,缓缓道:“各位大人,陆某不胜酒力,恐席前失仪,先行告退,恕罪了。”不待众人起身相送,便大踏步向外行去。

引泉一直在门外守候,忽见三爷疾步出来,忙忙跟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湛已自去解了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引泉一头雾水,回首向厅堂内望了望,筵席未散,何以三爷先行离开?莫非出事了?引泉悚然一惊,不敢耽搁,急忙骑马追陆湛而去。

此时已近亥时(晚上九点),战时非常,安城一直宵禁,长街上空旷寂寥,陆湛打马飞奔,畅通无阻,耳边风声呼啸,沉沉夜色中只听得见马蹄翻飞的哒哒声。

捧雪连日赶路,着实疲乏,却不敢脱衣歇息,只靠在椅子上略略打个盹。迷迷糊糊中,只听房门咣当一声,被人狠狠踹了开来。捧雪噌地站起身,灯光下陆湛面如寒霜,携着迫人的戾气直挺挺站在门前。捧雪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三爷”二字还未出口,陆湛已然欺身而至,飞起一脚,正踢在捧雪胸口。捧雪骨碌碌滚出一丈有余,只觉得胸口剧痛,嗓子一甜,嘴角沁出血来。

陆湛一步步走到捧雪面前,声音 嘶哑,出言如刀:“胆大包天的奴才,瞒的爷好苦。”

引泉冲进院子时,正瞧见陆湛冷森森瞧着捧雪,一手按剑,满脸杀意,顿时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自家主子的胳膊,一迭声求道:“三爷息怒,三爷息怒,国公爷既派了他来,您等他传完话后再行责罚不迟啊。”

捧雪忍了痛,跪伏在地上,不敢出一言分辩。

陆湛强压了压心中翻滚的怒意,扫了一眼院中噤若寒蝉的众仆役,冷哼一声,踅身回了书房。

引泉扶了捧雪站起身,见他面白如纸,问道:“伤的要紧么?”

捧雪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苦笑道:“三爷留了情,无妨,我撑得住。”

二人低头进了书房,捧雪便跪倒在地。陆湛咬牙道:“你们三少夫人到底怎样了?她、她·····”一时哽住,问不下去。

到了这步田地,捧雪也不再转弯抹角,老老实实答道:“两个多月前,少夫人自请下堂了。”

陆湛在宴席之上听了曹霖那句话,便知不妙,回来路上忧心如焚,却也盼着曹霖只是道听途说,未必是真情。如今清清楚楚听到捧雪这话,身子一晃,心口犹如被大锤重重一击,痛不可当。

捧雪引泉只听的咔嚓一声,三爷竟然把椅子扶手生生掰断。陆湛双目失神,喃喃道:“阿蘅,阿蘅。”这个名字,自己珍而重之,多少回在唇边齿畔辗转,甘美如酒,馥馥醇香。可如今念出,却只有无法言传的痛楚。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陆湛忽然有些癫狂,四年前卫蘅嫁了何致,自己挥利剑,斩情丝,却入了执念。如今卫蘅又离自己而去,自己又待如何啊?

捧雪与引泉见陆湛神色凄清惨淡,都屏了气息,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湛声音喑哑,问道:“我不在家中,谁人做主签了和离书?”

“是夫人。”

陆湛咬牙道:“母亲怎么能,凭什么替我去妻?”

捧雪回道:“临行前,夫人嘱咐我说,三爷知道这消息后,若是就此丢开手也就罢了;若是不依不饶,叫小的替她传几句话问问三爷。”

“什么话?”

“夫人问三爷:与少夫人的新婚之夜,你在何处?和气堂中那些污言秽语骂的是何人?口口声声要休弃妻子的又是谁?少夫人三天三夜高烧不醒,命在旦夕,你陪在哪个爱妾的身旁,可曾想起来问过她一句死活?成婚一年有余,你可曾有一日拿少夫人当妻子对待?”

捧雪句句说来,陆湛脸色渐至惨白,一字一句都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剜出那些让他终日追悔的所作所为。

“夫人还道,身为人妻一不能侍奉夫君,二不能繁衍子嗣,留着何用?你既然看着是眼中钉,肉中刺,索性和离放她去了,也算你高抬贵手,饶了人家如珠如宝的女孩儿罢。”

句句难堪,直叫陆湛羞愧难当!他只觉得胸口被重重堵塞,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初时被瞒的恼怒已然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难言悔恨!

是呵,那些日子,自己肆意伤害卫蘅的感情,无情践踏卫蘅的自尊,如今她弃自己而去,不正是报应不爽吗?古人说得真好,自作孽,不可活。

陆湛念及此处,蓦然哈哈大笑,形同疯狂,喃喃道:“自作自受,真是自作自受啊!”

引泉与捧雪本已惴惴不安,突然见陆湛长笑当哭,都觉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陆湛笑着笑着,声音渐低,只余了些痛苦和酸涩。

他垂了头,以手抵胸,郁结难散,脑海里却渐渐清明起来:“这事蹊跷,自己离京之时,早就同卫蘅形同陌路,她也只是一味疏离,并无决绝之意。却为何忽然就自请下堂?”

陆湛抬起头来,哑声向捧雪问道:“先前你说少夫人听了些闲言碎语,病了一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隐瞒之处。

捧雪遂把卫蘅如何在花园听到丫鬟议论,如何吐血昏迷的事详详细细一一道来。陆湛这才明了,原来是有人算计了阿蘅 。他俊朗的面容一时有些扭曲,竟隐隐带了些狰狞之色:却不知是谁这样不知死活,等落在自己手中,必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捧雪又言道靖宁侯府接了卫蘅回去,卫蘅一直昏迷不醒,几近垂危,遍京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好歹有位房大夫出手,才把卫蘅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

陆湛双手握拳,眼角微微泛红,,心中苦涩酸痛,竟然差一点便要与卫蘅阴阳相隔!单想一想从此再不能见到卫蘅的宜嗔宜笑的面容,便忍不住心如刀割!

陆湛暗暗发誓:“和离又如何,卫蘅气自己又如何,自己已然错过一回,这一次,哪怕穷此一生一世,也要让卫蘅心甘情愿重回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