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瀑布

陈老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在跳老爷家吃过了午饭才出来，兜里又顺了一兜的瓜子和核桃，带着几分醉意摇摇晃晃的往家走，路上也遇到了好些村民打招呼，她也有一句没一句都回答，到了家，见儿子匍匐着趴在床上，很是生气：“你也太懒了嘛，这大白天躺在床上睡觉，你实在没事去矿上挑煤炭嘛，真是懒。”陈老娘说着话，就醉醺醺的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把身子靠在门上。

“还挑煤炭，他今天去赶场，被扒手把钱偷了不说，PI股上还遭划了一条口，怕是半个月都好不了。”儿媳妇气愤 的埋怨道。

陈老娘听了这个话，很纳闷，就问缘故，原来，陈老娘的儿子去赶场，到中午到时候，扫帚卖完了，就把二十多文钱放在PI股后面的口袋里，然后就看见街上围了一圈人，在哪里看卖艺的表演，他也喜欢看热闹，就往里挤，这卖艺的先是耍了一通刀法，然后又在一个桌子上搭了一个木凳子，在木凳子上倒立翻筋斗，众人看得不断的喝彩叫好，卖艺的人耍完了之后，下来端着盘子，讨钱，到他跟前了，他就伸手去后面兜里摸，想摸个铜钱打赏卖艺的，这手一伸进去，铜钱没摸着一个，还觉得，湿乎乎的，心里吃了一惊，慌忙拿手来看，满手都是血，这时候才感觉到伤口疼痛。

街上有一种扒手，用剃刀，划破别人的口袋，然后偷钱，有时候下手重了，不但划破了口袋，还会划伤人，陈老娘的儿子就是在看热闹的时候，被扒手划了包。

王小凤自从被父亲接回了家，整天就是闷在后宅里绣花啥的，这道不是因为她喜欢刺绣，只不过是实在没事干，那个年代，不像现在，闲着没事可以耍手机，可以打游戏，那个年代没有这些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见母亲和丫鬟们没事都刺绣，那也跟着绣吧，正绣着花呢，玉华过来了，玉华和王小凤隔房的堂妹，王家在这里是一个大家族，在祖上下来分支出了很多这种隔房的亲戚。

“玉华快进来坐，我正闷得很，过来陪我们说说话！”王小凤拉玉华在身边坐下。

“你们晓不得晓得，青冈林那边这几天正闹鬼呢！'”玉华一脸惊恐的样子。

屋里的人全都一脸诧异的看着玉华，玉华见众人如此，心里就很高兴，有一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玉华清了清嗓子：“上个月的时候，村里来了个老太婆乞丐你们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那天我出去洗碗，那个老太婆，手里拄着一个竹棍，蓬着头，脸上又黑又廋，一身衣服披一块搭一块，太破烂了，脸上全是皱纹。“丫鬟忙插嘴道。

”嗯，就是那个老乞丐，在村里逗留了几天，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在青杠林上面的悬崖处摔死了，好几天之后都臭了，他们挨着住的几家人才把她埋了。可就从这以后，听说那个地方就不干净，昨天晚上，王木匠赶场回来晚了，路过青冈林，就看见那个老乞丐坐在路边的悬崖处甩脚，嘴里还念叨：我脚好疼，把我的脚摔断了。王木匠走近之后，那老乞丐婆，头发一下变的很长很长，伸出手来抓他！“玉华说到这里，就学着样子，伸手来抓王小凤，小凤被吓得尖叫了起来。众人正起哄的时候，管家从外面进来禀说陈老娘来了，老爷去乡政府了没在家，就请夫人出去见见。

王夫人出来，吩咐丫鬟上茶，招呼陈老娘在客厅落了坐：”陈大姐许久不来，今天是那阵风吹来了“。

”呵呵呵，我到时常想来，就是不得空，隔着又远，家里儿子不争气，时常要我在家盯着。“

”你家儿子都快三十好几的人了，要你盯着啥？“

”说起我家那个儿子，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前天赶场，我让他去街上把扫帚卖了割点肉回家，他倒好，去看啥子热闹，结果被扒手把包给划了不说，还连PI股上都割了一条口，老姐姐你说气不气嘛！’

“这些天杀的偷儿贼，简直不像话，这到不怪大侄子，都是那偷儿贼的不是。”寒暄了几句，王夫人又招呼丫鬟上点心，不多时丫鬟摆上了一叠米花糖，一叠瓜子，几个梨子。

陈老娘嗑着瓜子，笑着说道：“今天我来呢，其实是有点事，也不知道说不说得，说了夫人莫见怪我才好讲。”

王夫人听陈老娘这么说，肚里早就猜到了来意，笑着说：“陈大姐上门，那肯定是为小女的婚事来的嘛，我家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媳妇也是你给张罗的，今天又为我家小女奔走，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不知道是哪家托你来说亲？‘

“其实要说，这也是门当户对，就是李家坝的李老爷家，为他儿子托我的媒，不是门当户对的人我也不敢来开这个口。”

王夫人沉吟了一下：“我听说李家是两弟兄，不晓得是老大家还是老二家。”

“李大老爷两个儿子一个女，老大是娶的刘财主的千金，二儿子一直在外面，听说在上海，是哪里，今天我来说的是李二老爷，跳老爷家的儿子，大名叫作李四，好一表人才，起先在县城里念书，也是这几天才回来的。”

“哦，只是不知道人才相貌怎么样？’

”人才相貌没得说，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的，文字彬彬的，对人说话也客气。“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拿不定主意，陈大姐在家里住两天，等孩子他老汉回来了，给你个回信，估计今天晚上要回来，最迟明天。“

陈老娘听王夫人这么说，就起身说要回去，架不住王夫人执意留她，就住下了，当天晚上吃过了晚饭，和王夫人，丫鬟婆子聊了会儿天，农村人晚上都睡得早，天刚查黑，各自就回房休息了，陈老娘被安排在东边的一个耳房里睡，睡到半夜三更，就听见外面脚步声杂沓，又有马蹄声，听见管家吩咐丫鬟做饭，又听见好些男人说话声，心里估摸着应该是王二爷回家了，也不好去相见，索性等明天早上去说话。外面闹腾的几个时辰，方才渐渐静下来，没多会儿又听见鸡打鸣，窗外发白。丫鬟婆子们起床张罗早饭了，后边柴房里有人在劈柴的声音，吵得也睡不安稳，索性起来，去茅房上厕所，刚走到门口，往里瞟了一眼，见里边蹲着一个男人，陈老娘转身赶忙往外走，里边的人笑着说道：”陈大姐你走啥子嘛，进来一起晒，又不是没见过，哈哈哈！‘

听声音陈老娘知道是管家，就退到外面的地坝上回说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也不分个老少，我是你家姑奶奶，你也敢没大没小的胡说！’

“那不是姑奶奶，把姑字去掉都对了。”

正说笑，丫鬟也过来，通常外面这个公厕，是下人们用的，老爷和王夫人是不会来这里上厕所的，都是用马桶，早上丫鬟会进去把马桶提出来倒掉，然后去不远处的小溪里洗刷干净。

   王家老宅这里很远就能听见小溪上面瀑布的流水声，那声音很大，基本上这个村子整天都被瀑布流水的哗哗声笼罩着，特别是下雨过后那声音更大，想起以前我住在川陶厂旁边的时候，每天厂里机器的轰鸣声昼夜不停的嗡嗡直响，就和这瀑布的声音差不多，刚开始听不习惯，听久了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