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莫离并没有说谎，她的阿娘确实绣功了得，以前还有宫里来人买过阿娘绣的手帕。莫离自然得了阿娘的真传。这里距离飞鸿宫没有多远了，她剪断的金线不多，重新接起来倒是不费力，可是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决定铤而走险。

　　轿撵停在飞鸿宫门口，莫离正好最后一针完毕，一只飞舞的彩蝶活灵活现，跟这一身的牡丹交相辉映，像是要飞出来一样栩栩如生。

　　莫离把衣服交给安秀，安秀把衣服再给太子妃，她坐在轿撵里好一会没出声，要不是安秀催促，她都要迟了请安。

　　太子妃穿好衣服出来，对莫离道：“算你有点手艺，回去吧。”

　　莫离低首说了声‘是’，就退下了。

　　回到司浣局，满儿已经先回来了，赶紧来问莫离：“阿离姐姐，怎么样？成了么？”

　　莫离说：“不确定，但是十之八九吧。”

　　满儿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她虽然不知道莫离到底要做什么，可是能帮到她，她就觉得很开心。

　　可是有人见不得她们开心，两个人正暗自窃喜，姑姑掐着腰从屋里走出来大骂：“好你个莫离！真是会偷懒，去送个衣服送了这么久！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凌翠，给我掌她的嘴！”

　　莫离被掌嘴的时候一点都没躲，手打在她的脸上啪啪作响，五个手印子就印子她白净的脸蛋上。莫离也不吭声，一脸倔强地跪在地上，满儿想求情，被莫离瞪了回去！

　　姑姑见不得她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瞪什么瞪？看我不打死你！”

　　莫离听到姑姑要落下的手上带着风声，马上要打到脸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太子妃诏令到！”

　　姑姑不敢再动手，整个司浣局的人都跪下领旨。

　　“司浣局宫女莫离，解太子妃危难，赏黄金十两，银十两，妆花锻两匹，升二等宫女。”莫离和满儿喜出望外，莫离领旨。

　　太监又宣一旨：“司浣局宫女凌翠，目中无主，虚应故事，着降为三等宫女，罚入慎刑司。”

　　凌翠吓得瘫坐在地上，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拖去了慎刑司。宣旨太监走以后，姑姑恶狠狠地看着莫离，说：“你又耍什么花招！”

　　莫离说：“姑姑冤枉，莫离没做什么。”

　　姑姑气急败坏：“没做什么？没做什么太子妃为何赏你？又为何发落了凌翠？”

　　莫离气势威武说道：“姑姑要想知道为什么，去问太子妃好了。”

　　姑姑被气说不话来，凌翠是她的心腹，如今她身陷慎刑司，她就像被折断羽翼的秃鹰。莫离知道姑姑不会善罢甘休，可也并无所畏惧。

　　莫离被升二等宫女的事情传到李恒那时，他斜着嘴笑了笑，才十天，就升了一级，看来这丫头还是有些本事的。

　　尽欢地问李恒：“爷，您激一个小宫女做什么？”

　　李恒悠悠然说道：“你可别小瞧了那小宫女，手段高着呢。”

　　他思忖片刻，对尽欢说：“把对月叫进来，我有事让他去做。”

　　尽欢跑出去找对月。他俩是李恒最相信的人，那年李恒独游临安，遇上的卖身葬父的尽欢，李恒只用了三两黄金，就买到了尽欢的忠心耿耿。其实起初李恒没想带着他，帮他也不过举手之劳，可是尽欢说什么都不走，李恒散步，他就跟在身后，李恒骑马，他就一路小跑。

　　李恒想给他些银钱让他买些地，安心在乡下过日子，可他说什么都不肯，就是要跟着李恒，最后拗不过，只能收了他。

　　隔年，他们就又遇上了对月，对月的阿娘是青楼女子，那青楼在一场大火中燃烧殆尽，那时对月才十岁，比尽欢小了整整四岁，在一堆残骸中跪了三日，昏死在了街上，要不是尽欢喂了他两口水，他可能要跪死在那了。

　　然后尽欢就总是偷偷给对月拿吃的，对月一心求死，不吃不喝也不跟人说话，尽欢白天跟着李恒，晚上就去陪对月，也不知说了什么好话，对月终于不寻死了。

　　他们在额安镇呆了将近一个月，尽欢就照顾了对月一个月，直到要走，他才把对月领到李恒面前，求李恒收下对月。

　　本来有一个尽欢，李恒已经觉不习惯了，现在又带来个对月。对月一言不发，站在李恒面前，小小的一个人，那股子倔强劲让李恒心生佩服，再加上尽欢的恳求。李恒还是妥协了，让尽欢一再保证，不会再给他领个什么人回来了，才同意留下对月。并给他们起了名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后来给他们找个师父教他们防身的本领，尽欢就真的只学会了防身，对月却得了师父的真传，没两年的功夫，就已经身手了得了，再加上他这么多年坚持刻苦，现在比宫里的侍卫头领也不输分毫。

　　他俩一个顽劣，一个安静。有时候李恒训尽欢，他都能顶两句嘴，唯独跟对月没有脾气。

　　对月进来，对李恒抱手行礼，说：“爷，你找我？”

　　李恒说：“宫里司浣局有个宫女叫莫离，今年新进宫的，你去给我查查她的底细，家中还有什么人。”

　　对月领旨，就出去办事了。

　　尽欢进来，看着出去的对月，跟李恒说：“爷，你能不能别总让对月出去办事啊？他才回来几天啊！”

　　李恒歪头问：“几天？一月有余了！”

　　尽欢挠挠头说：“啊？有这么久了么？我怎么觉得才十天啊！那肯定是他的事情太多，我都没见着他几面。”

　　李恒冷笑：“明天我给他做个大口袋，把你装进去，你就天天长在他身上好了！”

　　尽欢不敢再说话，吐了吐舌头。

　　自从意羡进了王府，府里就有了烟火气，她常陪着李恒，李恒看书，她也看书。李恒出门射猎，她就亲自下厨做菜，等李恒回来吃。

　　李恒对她，说不上如胶似漆，可也算相敬如宾。好在李恒没有纳妾的想法，偶尔去凤求凰过个夜，意羡也从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