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化装舞会

陶乐分明瞥到一团红色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掠过楼梯，飞速蹿到陶乐的脚边。

火狐狸昂着头，努力地想要够到上方的视线。

“陶乐，我可不可以趴在你的肩膀上啊？”

“没，问题……不过为什么啊？”

“我日思夜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展示我的真身，毕竟太可爱了不是吗？而陶小姐今天的造型实在是和我很配！”听到这，陶乐直咂舌。“哪有很配？！”涂盼喷出了嘴角的口水。

大家看着一脸认真又昏睡过去的涂盼，一时无语。陶乐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有意，一个不小心，还是脸红了。

“我们家小鱼吃醋了吧？”小狐狸凑到陶乐的耳旁悄悄地问。

陶乐点头又迅速摇头，为了掩盖心虚，无奈地抬了抬右肩。狐狸变成真身之后果然更猥琐了。

梁野得意一笑，随即转头望向门口，“喏，他们来了。”他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尹哲快步走了下来，西装，面具。经过陶乐身边时说道，“对着他们，什么都不要听，什么也不要说。看着点涂盼。”后边的那句显然是对肩上那位君子说的。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别墅里便被来的人挤满了，当时针指向八的时候，尹哲站在楼梯处简短致辞宣布舞会正式开始。

“我不会跳舞，只坐在角落里看热闹你会不会觉得无聊？”陶乐压低声音问梁野。

他先是摇头，接着说，“那你还是少喝点香槟之类的吧，酒精易伤身啊伤身……”他应该不知道，此刻他那颇似小老头的语气配上他张张合合的、尖尖的、红润的小嘴巴，看上去分外有喜感。

陶乐点头，在进门一侧的酒水区，拿了两杯果蔬汁，番茄应该是主要原料，在偌大的客厅上空的水晶灯的照耀下，高脚杯里汁液的颜色，鲜红得分外诱人。随后她转身避开客厅中央处正和着乐曲的节奏自由群舞的众人，往里侧的壁炉方向走去，并将右手的高脚杯递给了涂盼。

“你来了。”涂盼笑着接了过去。

“你不去跳舞吗？”陶乐见他始终没动便这样问他。

“哥他们去就好了，我……就不去了。”陶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无需太久就挨个锁定了四人的位置，果然是跳得正起劲的模样。

“你们俩可以一起去啊！顺便让我看看人世间繁华。”狐狸插嘴。

二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相视一笑。这时，一曲终了，舞池里的人相互道谢，各自散去。一位作女巫打扮的女士朝着三人方向直直地走了过来。那女子走过来坐在了陶乐左侧的空位上，转头望向涂盼。

“小鱼，今天状态如何？”她开口，带着笑。陶乐却是一惊，陶乐知道这些宾客应该清楚六子的真实身份，可是语气未免太过熟络，而且好像对涂盼的状态很了解。

听了她的问题，涂盼只是定定地望着她面具下的双眼的方向，并没有说什么，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多谢关心了啊，”尹哲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如你先前所说的，涂盼还是老样子。”

“原来如此。这位是？”女子出其不意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她右侧的陶乐身上。

“之前给过帮助的一位朋友。”尹哲说。可是显然对方没有相信。

“是嘛？普通朋友不用三位公子齐齐地保驾护航吧！”女子说着弹了一下梁野的狐狸耳朵，终于还是起身离开了。

“哥……”

“你做得对，再见到她继续装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陶乐疑惑看向两人，尹哲早已自如地穿梭到别的谈话中去了。

“陶乐，你还记得上次影术士的事吗？”梁野再度跟她耳语。

“你是说？”陶乐为自己本能的猜测而感到后背发凉。

“没错，就是她。”梁野这样说着，眼神颇矛盾地飘渺又坚定。

“难怪她称呼涂盼小鱼，还问涂盼今天状态如何……”听了梁野的话，陶乐喃喃自答。　　　

这时，她似乎感受到了涂盼在注视着自己，等她回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低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总之，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除去梁野偶尔在陶乐耳边念叨诸如“他的真身是……”“你知道她有多少岁了吗”之类的话题，余下的绝大多数时间她都静静地坐在那里。

当时针指向十一点半的时候，在场众人颇为青睐的双人舞时间开始了。男士们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心仪的目标，还要佯作风度翩翩。

陶乐使尽浑身解数拒绝了几位男士的邀请，奈何尹哲冲着她走了过来，弯腰、欠身、伸出右手……

“我不会跳舞……”陶乐说着不由自主地看向涂盼。

涂盼依然注视着她，尹哲看了涂盼一眼，不由分说将陶乐带入舞池。随着音乐，陶乐错综的舞步让尹哲几次出错，尹哲强作镇定，绅士地陪着陶乐在原地打转。当客厅里的时钟敲响时，陶乐终于等来了一曲终了的时间，只是她没想到的却是，这并不是结束，大家交换舞伴。

“新的一天了，陶乐，你好。”面具下的双眼仍旧是弯弯地笑着，嘴角的弧度脱离困顿后重新扬起。长长的鼻子一颤一颤，他看着她，伸出双手，如是说。

此刻的她必需厚脸皮地承认，左心房和右心房扑通扑通乱跳的不一致了。其实不自觉递过去的双手早就把她出卖。她顾不得回答，顾不得舞步，她仰头望着他冲他笑，傻傻地回应了句“你好”。

肩上的梁野实在看不下去，嘟囔了一句，“二位，你们好像认识好久了，不是第一次……”可是，陶乐觉得这也没什么错，毕竟这是在崭新的一个月中，她与他的第一次遇见。

舞会结束，摘下面具之后的陶乐，转身望向窗外，在昏黄的灯光下，大片的雪花自夜空缓缓降落，悄然地落在入睡的城市身上，“簌簌”的声音像是一首简单的安魂曲，重复地轻吟宁静与安然。

“回家的话我去送你吧。”涂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陶乐对面的落地窗上映出了他的身影。

“还在下着雪呢，陶乐干脆留下来好了。”梁野换装后回来。

“对啊，我们家可不缺房间呐。”坐在沙发上的贝蓝也这样附和着。

“还是不要了吧，麻烦……”

“不麻烦，正好留下来做夜宵给我们吃。唉，一晚上都在活动，都没有好好地填饱肚子，太不满足。”柯享边说边抚摸自己的肚子，顺利得到了石允的赞成，以及梁野的几记白眼与不留情面的拆台，“你那哪是在活动？分明是在与各路美女建交……你知不知道，那只是皮囊啊皮囊……你知道她们中有多少个活得年龄是你的好几倍……”

陶乐知道显然他们没打算给自己选择的余地。“那我给你们煮泡面吧！”说着她走回房间准备换上平时的衣服。

只是，在陶乐要推门走出房间的一刻，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一般地停在了原地。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也不要试图发出与我接下来的问题毫无关系的声音，那都是没用的。”苍老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声音的主人站在离她不过咫尺的距离，她的颈间分明感觉到了对方口气中传来的阵阵阴冷。

没有脚步声，蓦地陶乐的视线中闯入了一张老妪的脸，松松垮垮而又皱纹遍布。可能因为太过紧张，陶乐并没有发觉那双与苍老的面孔极不相衬的双眼，它们清澈、明亮，仿佛拥有看透世间的力量。

“别以为火狐狸与你寸步不离我便察不出这中间的蹊跷，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在彻底失去判断力之前，陶乐的耳畔只有这个问题在回响。

“我……”

在几个小时之后，她被天亮之后的光线唤醒，她躺熟悉的房间里，视线模糊地对着房间上方的水晶吊灯的时候，她的耳边只有这一句话如同魔音一般在耳畔回旋，“我知道你对涂盼的心思，没关系，我帮你。”声音轻柔，让她无比心安……

事情过去了很多天后，陶乐还是清楚地记得，看清楚对面熟睡的人脸时内心的惊异。

起初陶乐本能地以为是在做梦，做春梦。不疑有他地狠狠扭了自己的手背，却被呲牙咧嘴的痛告知就是真的。可是任她绞尽脑汁，却硬是唤不醒任何一颗记忆细胞。

她当时立刻无比豁达地为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不就是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的同一张床上和衣而睡了几个小时吗？会怎样……”出于这般积极又开朗的自我澄清，陶乐在涂盼醒后吐口而出，“早上好啊涂盼。什么都没发生的，我倒没什么关系，你还好吧？”

涂盼听后哭笑不得，深觉自己的性别被忽略了，自己像是要讨说法的小女生。突然大笑起来。

陶乐窘得只想逃离现场，却在起身离开时被拉了回去，有种柔软的物体轻柔地覆盖在她的双唇上。她瞪着对方放大的脸发怔，睁大的双眼被涂盼伸手强制闭上。直到这一刻，陶乐才反应过来眼下的状况，以及早已要爆炸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