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主意定

老夫人用意也能猜透，荣春秀只当不知，沉吟半日不语，取了杯盏掀了盖子，轻吹一口气。

半日不接话，老夫人暗道这荣春秀竟是这般小心，不过也对，一个不好，就会惹祸上身，她不敢说也是正常。

索性摊开了讲：“既然要我儿养好病，荣姑娘也说了需要一年半载的，不让他乖乖躺着怎么养的好。”

荣春秀眼色微抬，真在床上躺个一年在出去，怕是方明昭的前途也毁了吧，看着手中茶盏，旁若无人，品了一口茶。

“荣姑娘以为如何？”

荣春秀回眸笑了笑，谦逊道：“老夫人，我只是个大夫只管看病，有病就用药，其它事情我一概不知。”

倒是个人精，老夫人和荣春秀接触的时间不长，却是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初入方府之时那般敢说，换到了她这儿倒是犹豫起来。

不过她主意已定，他儿子的身子她十分在意，就算知道不妥，还是要这么做，官位在高没了命也做不长。

说着就要余汶去取了纸笔，书信一封给她的亲家宋府。

让他们上一份奏折告诉皇上方明昭的病因查到了，先请上三个月病假在说。

说写就写。

余汶取了两盏灯台将昏暗的视线照亮，老夫人许久未有提笔，一时间没握好力道，直到写了三次才将将满意，字体浑厚，倒是岁月沉淀气息浓郁。

老夫人是个急性子，抬手让小厮送信去，余汶适时出言。

“老夫人，天色已晚，这会儿过去难免打扰到宋家大人。”

院外更夫敲着竹梆子叫的响亮，已然到了人定时分。

宋府老爷早朝起的早，这会儿应当是歇下了，老夫人眉头皱起，余汶所言有理，只得按下书信，待得宋老爷上朝之时在递交给他。

吩咐余汶派个灵巧的小厮去蹲候，应着让老夫人放心，取着信就递了出去。

府中的事情顺了，老夫人的心气也就通了，方明昭有荣春秀看顾，这条命就丢不了了，心中安定，也不觉得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了，拉着荣春秀在屋子里聊天。

老夫人其实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是儿子大了有了媳妇就冷落了亲娘，难免心里有落差，时间一长就吃了方夫人的干醋，积了怨气，便对她不客气起来。

后来又不会生养，让方明昭休妻他又不休，怪方夫人将方明昭迷住了，没少做打压她的事情。

最后便是迎了李如霜进来，老夫人和宋玉环之间的情况更加紧张，受了委屈的宋玉环都是被方明昭给哄好的。

不然哪里能按到今天才爆发出来。

宋玉环今日闹了一通，也算吐了气了，方夫人反抗那是平日里受气受多了，可偏的荣春秀还是个胆子大的气死人的主，今天这一日就将老夫人气的够呛。

日常里也没人敢和她说话，就是有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老夫人不快受罚。

经过刚才一闹，老夫人反而觉得荣春秀有意思，跟聪明人说话很舒心，直到余汶说天色太晚，晚睡不好，这才将人劝走了。

老夫人睡了一觉精神抖擞，开了话匣子便没完没了的，余汶有意替荣春秀解围，荣春秀心下知道，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送着人出去，老夫人回过头来嘱咐让余汶去后院去一趟，今日李如霜先在祠堂跪上一夜，明日一早在寻她算账。

余汶应下，让丫鬟送着回去。

“多谢嬷嬷了。”

余汶颔首温言道：“平日里也没见着老夫人如此能说，老夫人是真心喜欢荣姑娘，荣姑娘大福。”

“老夫人不怪罪我已是福气，其它不敢奢求。”

荣春秀的声音清澈而弱，落入耳中十分舒适，夏鸣夜晚闷热，她的话却是有些沁脾。

态度大方知礼数，由内而外散发的清冷气质让人不觉得疏离，反而恰到好处。

如此妙人，岂能是池中之物，余汶一双慧眼识人无数，拢了心思有意结交，便不会有给她穿小鞋的念头。

“老夫人交代还有事，我便不打扰荣姑娘休息了。”

荣春秀屈身行了礼：“嬷嬷慢走。”

举止端雅之态，比上那些贵女也不遑多让，余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脚步声渐行渐远，方府又安静下来，此刻夜色正浓，月光洒下一片银衣，鼻息下飘着树叶被日间炙烤而散发的味道，吸入鼻中，心底波澜压成平湖。

方府中的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有些改观，老夫人也慢慢向她靠拢，不能说日后在京都一定有方府撑腰，门路总会多几条。

借着门楣，总有一日会接触到她想接触的人，荣春秀眼中泛着冷意，收敛情绪，淡然的望向夜色深处。

荣萍跨着药箱等候在侧，并未出声打扰，荣春秀收了眼，搂着她的肩头：“走吧。”

一夜无话安眠，方明昭得人悉心伺候，一切用食皆按荣春秀的方子来，安稳渡过，并未反复。

一早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中，李如霜跪了一夜，面上憔悴，脚也站立不直，被人扶着又跪到了正堂中，一脸我见犹怜。

平日里见她如此，老夫人或许不想惹太多烦心事，便也作罢了。

可今日不同，就是因为不严惩了她，让她没了规矩，连同自己的话也当做了耳旁风，耀武扬威的习惯了，要爬到自己的头上来，这是老夫人万万不能忍的。

此刻老夫人的脸色阴沉的布满了寒霜，堂中两侧丫鬟低头不敢言语。

李如霜斜撑着身子，极力忍着自己的不适，细汗也从脸颊滑落，等了许久也没人出声，娇生惯养惯了，实在受不住，微微抬起头来：“姑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老夫人眉头不舒，那火气被她一句话又撩拨起来：“你竟是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李如霜忍着委屈，老夫人何时这样重罚过她，全是因为那个荣春秀来了之后，泪水从眼角溢出：“姑妈，我昨日便说过了，我并不是有意要害老爷的，我见老爷辛苦才熬了甜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