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磕头拜师

李家小娘子蹙着眉，略微摇了摇头。

“这字虽好看，但只得其形，还未得精髓。另外，也算不得独创。前唐驸马薛曜之瘦笔，与其颇多相似。”

就在李家小娘子和许世济说话间，林诚也写完了食谱。

他笑着颔首，称赞道：“小娘子果然学识渊博。只不过，我这字体并非瘦笔，而是唤作瘦筋体。”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林诚的确苦练过一番书法，但他天赋不算高。

初看之下的确惊艳，深入观察就会发现，其书法和那些名家比起来，的确少了些精髓和字魂。

“瘦筋体么？倒也恰如其名！”李小娘子嘴角含笑，看向林诚的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古人坚信，观人先观字。

字写得好看的人，总能给人多三分好感。

林诚虽表现的轻薄无礼，但那一双眼睛却始终清澈。

李家小娘子也没有真个儿生气。

“东家，现在你再看我这支钢笔如何？”林诚合上笔盖，转身看向丰乐楼东家，笑问道。

丰乐楼东家脸色羞愧，目光却舍不得从林诚手上的钢笔上挪开。

“神笔，确实是个神笔！”

且不论写的如何，就从那‘铁棒’不用蘸墨，不用清洗，就能写下清晰可辨的字迹。

这怎么说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啊！

丰乐楼东家相信，这支笔要拿到西市上去卖，随随便便就能卖出上百贯。

其实这会儿，非但是丰乐楼东家难以挪开目光。

就连李家小娘子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诚手中的钢笔，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许世济见状，忙朝着林诚开口道：“兄台，既然掌柜不识货，不如将这……将这钢笔卖给我如何，我愿出一百贯。再另付五十贯，买你的食谱秘方。”

好家伙，果然是土豪。

一张口，就是半栋房子的钱。

林诚本就是为此而来，自无不可。

一旁的丰乐楼东家则是又恼又悔，悔当初瞎了眼，错把宝贝当废铁！

宋代一贯差不多相当于六公斤铜钱，一百五十贯就是九百公斤。即便全折算成白银，也有一百两。

从北宋初年，一直到南宋末年。

白银和铜钱的兑换价格一直在不断变化。

宋太宗时期，200文便可兑一两银子。而到了南宋末期，要足足四贯，才能兑换一两银子。这其中，既有通胀的影响，也有连年战乱的因素。

林诚所处的北宋末年，约莫一贯半可兑一两银子。

只不过，这时期金银都是贵金属，并非法定货币，各类商贸交易还是以铜钱为主。

许世济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么多银钱在身上，只是写了一个条子，盖了私章。

林诚可凭这条子，去南郊许氏商行支取一百五十贯。

许世济拿到钢笔，二话不说就送给了李家小娘子。

李家小娘子果然欣喜不已，对那支钢笔爱不释手。

随后，许世济还骚包地对丰乐楼东家说，先前承诺作数，临河铺面随他去挑选。又再次感谢了林诚一番，大气地说让林诚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只管去李府找他。

说完才带着李家小娘子和丫鬟离开了酒楼。

看着许世济等人离去的身影，林诚心中感叹。

果然不论古今中外，土豪泡妞就是无往而不利！一栋房子眼睛眨也不眨就送出去，换做是谁也抵挡不住这等攻势啊！

“赚钱！一定得先赚钱，最起码赚钱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再说！”

说是这么说，可林诚想起后世刚毕业那会儿，为了买房而拼命工作。没想到穿越了一遭，还得为买房而拼命！

这也太苦逼了！

好在，身后的丰乐楼掌柜倒是会做人，对林诚嘘寒问暖。

林诚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掌柜的，欠你的六贯饭钱，等我取了钱来就还你。”

“小郎君说这话那不是打我的脸嘛，区区饭钱算个甚。”

说罢，丰乐楼掌柜招了招手，楼下账房先生领着个小厮端着一个木托盘来到了三楼。

林诚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个银锭子，约莫有五十两银子。

“掌柜的，这是何意？”

“小郎君放宽心收下就是，小郎君为丰乐楼解决这一难题，自当奉上礼金。”

“可掌柜不是说二十贯礼金么，怎么给这么多？”

“这个……”

丰乐楼掌柜搓着手，颇有些难为情，好半天才哼哼嗤嗤地道：“小郎君有食谱秘方，又有勾芡秘技，不知可否也作价五十贯卖我丰乐楼一份。”

林诚暗暗一笑，脸上却不露声色，缓缓道：“不瞒掌柜的说，这秘方乃是祖上传下的，先祖曾有言，此法传儿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卖给李家小娘子实在是不忍看她被病痛折磨，但这往后我可万万不敢再卖祖上传下的手艺了。”

“啊？！”

丰乐楼掌柜当即傻了眼。

当然，他也不笨，这种漏洞百出的话显然是托词。

如果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昨日，他自然有百般手段整治对方。

别看他在许世济这等高门大户的公子跟前唯唯诺诺，但拿捏一个没有功名，毫无背景的百姓，简直不要太轻松！

可现在林诚治好了李家小娘子的厌食症，又让许相公另眼相看，寻常的手段他便不好拿出来了。

想了想，他狠了狠心，弯腰作揖，态度诚恳道：“还望小郎君行个方便，丰乐楼愿意再奉上五十贯礼钱。”

“哎呀，掌柜把我当什么人了，真不是钱的问题！”

林诚扶起丰乐楼掌柜，然后假装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忽地喜道：“有办法了！”

“小郎君请说。”

“虽然不能卖，但俗话说得好，徒弟就相当于半个儿子。若让贵店大厨行了拜师礼，那也算不上违反祖训了。只是不知道黄大厨是否愿意……”

“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丰乐楼掌柜喜出望外，忙不迭接话。

黄大厨敢不愿意？

那他不仅得丢工作，还得被丰乐楼掌柜明里暗里威胁着，以后怕是永远进不了这个行当了。

果然。

还没过一刻钟，在掌柜拉扯下，黄大厨就一脸晦色地上了楼来。

“小郎君且稍待，我这就让酒保备好茶水。”

“不必麻烦了，一切从简就是。”

林诚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黄大厨。

这会儿，黄大厨没了先前的蛮横。整个人僵在原地，是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

林诚神色淡然，开口道：“老撮鸟，昨日至今，你一共骂了我七次贼泼皮，我也不跟你计较，磕七个头，便收下你这个徒儿，传你食谱秘方。”

“我……”

黄大厨手足冰凉，心里悔恨不已！

要早知今日，他何苦给自己添麻烦，招惹眼前这煞星！

踌躇了半晌，黄大厨终究还是没能耐过东家的严厉目光。

这些年，他一步步爬上了丰乐楼大厨的位置，不仅风光，待遇也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为了保住这份体面的工作，他今天就豁出去不要这个脸了。

不过……

就在他跪在地板上，正欲磕头时。

一双手，却托住了他的身子，把他拉了起来。

“你？”

黄大厨怔怔看着眼前的林诚，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行啦，咱俩都是同行，当知道厨子烟熏火燎的苦楚。往后多几分容人之量，少些火气。”

林诚说着，把早已准备好的食谱，放到他手中。

随后爽朗一笑，拍拍长袍从容离开。

这一刻，不止是黄大厨，连丰乐楼掌柜都愣在了原地。

好半天，掌柜这才回过神，满脸感概道：“小郎君为人，怕是先贤也不过如此罢。”

至于黄大厨，则眼眶微湿。然后默不作声，朝着林诚离去的方向嘭嘭嘭连磕了七个响头。

这师傅，他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