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忽悠纪父

费了十几分钟，两人折腾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把逃离束缚的两只大闸蟹制服，送入厨房，用擀面杖摁在砧板上。

纪国柱抡起菜刀，咔嚓四下，先把那两对杀伤力十足的大钳子剁了，然后连同躯干一起丢进洗碗池里。

放满水，清洗干净。

完事后，纪国柱松了口大气。

“可累死我一把老骨头了……”把儿子究竟起没起床的事完全抛在脑后。

刚才抓螃蟹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周泽禹的左腕亮闪闪的，此刻终于能定眼仔细瞅瞅。

他搓搓手，凑到周泽禹身边，瞳孔闪烁着亮光。

“小禹啊，你这手表挺好看的呀，值不少钱吧？”

周泽禹正用纸巾擦手，没太在意，就随口应了句：“还行吧，Cartier的Pasha de Cartier系列，不是什么稀罕货。”

而纪国柱却激动地一拍手，把周泽禹吓了一跳。

“卡地亚！名贵奢侈品牌啊！”

周泽禹疑惑地看过去。

“不瞒你说，纪叔我有个朋友，是名表修复师，所以我对卡地亚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个Pasha系列可不便宜！这表也是你爸送你的吧？”

纪国柱兀自感慨道：“老周可真疼儿子啊，在你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寄东西回国，我家年年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手表是贴身之物，还有珍惜时光的好寓意，你爸不愧是研究人员、高级知识分子，思想境界跟我们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啊！”

纪叔说得激动，而周泽禹却垂眸沉默，没有解释腕上戴的手表，其实是自己用项目研究奖金买的。

纪国柱越说越觉得愤懑，“可不像年年她妈看上的那个外国佬！只会做面子工程！他以为，送个房子就是爹了？”

周泽禹这才知道，原来这套180平米的大房子，是纪年继父送给他的成人礼。

难怪他一个刚入社会不久、每天数着粮票过日子的码字机，能住得起江边豪华小区。

“……依我看，那外国佬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炫富！打我这个亲爹的脸！无耻！”

耳边，纪国柱还在那义愤填膺地指责对方。

“自打年年他妈嫁过去，那蓝眼睛的外国佬，他尽过一天当爸的义务了吗？如今年年长大了，他就和年年他妈成天不知所踪，还美其名曰，环游全球过浪漫的二人世界。”

纪国柱十分不屑。

他觉得，物质层面的关心，还不如他这个亲爹亲手蒸的两只大闸蟹实在呢！

“小禹，来，搭把手，蒸锅在哪儿呢？”

周泽禹觉得好笑。

口口声声说自己更关心儿子的人，却连儿子家的蒸锅放在哪儿都不知道。

看来，纪年这两个爸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耳边闹哄哄的，周泽禹觉得有些头疼，于是伸手接过纪国柱手中的锅盖，自己把锅盖盖上。

“纪叔，螃蟹我就替纪年收下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眉头轻蹙，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

“抱歉纪叔，我现在得马上回个邮件，我国外的导师又发信息来催了，是好几篇论文的修改意见，得费些时间看。招待不周，您看这……”

纪国柱会意，立刻说：“那你忙，我把螃蟹蒸上就回去了，绝对不妨碍你！”

周泽禹脸上抱歉，心里贼笑，“不好意思啊纪叔……”

纪国柱调好蒸锅的火力和定时，拿起旁边的抹布擦擦手，也没多心，换了鞋就道别，还叮嘱周泽禹要劳逸结合，刚回国先好好玩几天再说。

关门回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水渍的客厅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海鲜市场的腥味。

周泽禹厌恶地捂住鼻子，将纪年从卧室里喊出来洗地毯。

“可以啊，周教授！”

纪年认可拍拍周泽禹的肩膀，没有半句抱怨，保住钱包的他心情大好，乖乖把脏了的地毯卷起来往浴室一丢，等下午有空再拿上阳台洗。

刚才躲在卧室里，他一心二用，码字的同时侧耳注意着房间外的动静，每一句话都听得真切。

这会儿忍不住吐槽道：“我爸咋就那么相信你的话呢？还要去找买螃蟹的老板讨说法，这智商，可真行。”

小年年从卧室里窜出来，爪子扒拉着周泽禹的裤腿，周泽禹低头蹲下，将小年年抱在怀里，任由它晃着长尾巴撒娇。

“其实你爸对你挺好的，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周泽禹问。

“好？”纪年冷笑，仿佛听见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转身走进书房，周泽禹抱着小年年紧随其后。

见纪年在电脑前坐下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一边，然后打开电脑里同步的文档，插上机械键盘，整理思路，继续码字。

“你以为，他一大早特地给我送大闸蟹来，是关心儿子的营养健康啊？”

“不然呢？”

“No，你错了。他是春天给我一种子，等着秋天割麦子呢！”

说到这儿，纪年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敲击键盘的指尖突然停住，扭身看向门口。

“喂，死猫！本大爷好心提醒你一句，在我爸面前千万不能露财，否则他能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好东西从你身上刮走。”

周泽禹抚摸着小年年背上的毛发，轻呵：“有这么夸张么？”

纪年耸耸肩，“不信拉倒。”

窗开着，一阵微风吹过，室内空气流动起来，“什么味道，这么香？”

鼻尖嗅了嗅，好像是厨房飘来的。

周泽禹说：“大闸蟹蒸上了，我刚才看了眼，还有四十多分钟才熟呢。”

纪年点头，朝对方努努嘴，用命令的口吻说：“死猫，你去厨房盯着点。待会儿螃蟹熟了，你自己先吃，就当早午餐一块对付得了。”

周泽禹问：“那你干什么？”

纪年转回身，指尖摸上键盘。

“码字啊！赚钱呀！否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怀里的小年年不安分地扭了扭，似乎想伸展筋骨，于是周泽禹弯腰把它放下来，任它自由活动。

然后搬来一把圆凳，在距离灶台十米外的地方坐下，一边盯锅，一边打开一本全英文的《分子生物论》。

安静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手里的书才翻过二十余页，书房里就传出一声惊天怒吼。

“啊！周——泽——禹！”

听那叫声凄厉，吓得周泽禹肩头一颤，立马丢下书冲进书房。

“怎么了！”

纪年站在桌边，手指着电脑，面目青冷地瞪着桌对面的墙角。

周泽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小年年正抱头缩成一团，面壁自闭。

“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看呐！”

纪年直接暴走。

“这死猫趁我出去倒水的时候，把我码一半的稿子给删了！还一爪子把我的电脑踩关机！毁了本大爷辛苦一上午的心血，我要它付出代价！”

他气得嘴角颤抖，压不住火气，上前两步用力推了一下周泽禹，嘴里骂骂咧咧。

“你们不是同类么？你现在就跟它说，本大爷要剥了它的皮！今晚开荤吃猫肉！”

此话一出，周泽禹瞳孔骤缩，立马挡在纪年面前，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暴力行径。

“小年年是贪玩了些，可也罪不至死啊。”

“闭嘴！它就是一死猫！不叫年年！”

“你这是骂我，还是骂你自个儿？”

“我骂它！”

见纪年撸起袖子要抓猫，周泽禹赶忙掐住纪年的肩膀，安慰道：“狗子，你先冷静一下，别急着炸毛呀！再看看，说不定系统有备份呢？”

纪年甩开他的手，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抓着毛躁的头发，奔溃大喊。

“没有用！”

“我重新开机看过了，全没了！”

“周泽禹！都怪你！你赔我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