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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鬼

第八章 破鬼

书名:榔头日记作者名:檀清本章字数:3055更新时间:2023-12-27 18:40:32

  人往往太过执着于眼前的事实,却不愿回头看看背后的镜子。

  暖玉有点无奈:榔头,我们当然知道这是假鬼,因为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男警察也笑了:好厉害,一眼就看破真相了。

  我没说话,径直走向旁边的活动室,活动室里通常都是由四张大桌子和十六把凳子组成,还有四个书架和几副扑克以及几个大小不一的健身气球,正前方还有一台投影仪。我扫视了一圈,将目光定在角落里书架的最上一层,那里放着一盒颜料和几只画笔。

  我问护士:我记得我们活动室里好像没有画画这一项目。

  护士回道:噢,这个呀,这是我们上次搞活动时用来做画报的,画完就放在这里了。

  我问:那你们上次搞活动是什么时候?这期间一直没用吗?

  护士说:大概有二十多天了吧,一直扔在这没用,你们想用的话可以拿去。

  不用了,谢谢。我拿下颜料轻轻一拧,然后递给暖玉,放回原处,又仔细拿起那几个健身球看了一眼,对护士说:她刚才不小心把颜料弄衣服上了,麻烦借你洗甲水一用。

  护士一愣,说了句稍等,走去护士站。暖玉在身后戳了我一下小声说:我哪有把颜料弄衣服上啊?

  我说:那是我花眼了。

  小护士很快赶回来,一脸的茫然:不好意思了,我的洗甲水明明就在抽屉里放着的,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点点头:它可能离家出走了,没事。

  和暖玉走出活动室后,那男警察感觉跟我在一起有些无趣,便自己去找病人继续调查了。他走后,我对暖玉说:快速破案的话,奖励多少钱?

  暖玉说:哪有什么奖励……破案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我说:那你一会就可以回去了。

  暖玉一愣:为什么?

  我说:因为这个搞鬼的人已经找到了。

  暖玉继续愣: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指了指活动室:一会你去护士站查查病号资料,会有美术老师之类的病人。书架上的颜料我看了,如果如护士所说,是接近一个月前用的,那瓶口附近的颜料应该会因凝固而难拧开,但我没费任何力气就拧开了,瓶口处的颜料也很新鲜,这表明是最近才用过的。那鬼用手提着的脑袋是用健身球代替的,嫌疑人有着较好的美术功底,用那些颜料画一张在昏暗灯光下能看个七孔流血的人脸是很轻松的。

  暖玉回过神来,说:刚才你还找洗甲水,你是指嫌疑人装完鬼后就用洗甲水把颜料清洗掉?可那么点洗甲水,洗的了那么多颜料么?

  我说:他先是刮的,刮的差不多了再用洗甲水清洗,那就用不了多少了。刚才那健身球上都有被刮的发白的痕迹。

  暖玉思考了一下,又问:那也不对啊,第二个撞鬼的人当时还大喊大叫了,病人都出来时候就看不到鬼了,那人还会隐身术?

  我带着暖玉走到楼道尽头的房梁底下,抬手指着房梁背面,上面有相隔120cm左右的两根水泥钉,如果不走到尽头是根本发现不了的,我对暖玉说:很简单,嫌疑人从活动室内偷走了背投布,提前放置在房梁后面,从那边是根本看不到的,等那人大喊之时,嫌疑人迅速断电,然后将背投布整个投下来,再打开电源。刚才我看你的问话记录里面,我看到那病人说当时眼前一黑,才恢复了光亮,他以为是自己吓的,其实不然。

  暖玉沉思片刻,说:你是说大家出来时候,无头鬼其实就在背投布后面,但大家都太过害怕,加之灯光又暗,所以就以为是鬼消失了?

  我说:没错。

  暖玉:那鬼没有头是怎么回事?

  我揉揉脖子走到楼道尽头,面朝墙壁,然后将头向下弯曲至下巴顶到脖颈下方,说:你从后面看看我有头吗?除此之外,找件大衣服之类的物件也是很容易冒充的,然后再拎个健身球做的脑袋……别说,这个办法还真不错,我今晚就这样和我们病房的人交流下。

  暖玉白我一眼:得了吧你,别给我添乱了。不过……榔头,你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我说:你应该知道我这闻汽油的鼻子从小就比狗灵,所以那点洗甲水的味道是逃不过我鼻子的。

  这时,病房口突然闪过一道白影,李小炮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哟呵!真的在帮警察做调查?我还以为熊大骗我。

  我瞅瞅她身后,说:把我的镇妖瓶带来了?

  李小炮使劲冲我眨眼睛,意思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指指暖玉,说:没事,这不是外人,她叫秦暖玉。

  李小炮一怔:这名字有点熟。

  我认真地说:当然,我未婚妻。

  榔头,别胡闹了。暖玉脸色一红,对李小炮说:同志,打扰你们工作了,榔头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李小炮一晃脑袋:你们俩等会好吗,我有点懵。

  我拉着她胳膊往外走:别懵了,走吧,缺油了。临走出三病室之前我回头对暖玉说:处理完了记得去找我可好?

  暖玉笑了:放心,我忙完就去。

  她笑的样子像三月里的桃花,美到我可以忘记这九年的思念。

  回到二病室,李小炮的眼睛瞪得很大:我去,你是说那个漂亮女警就是你私定终身的那个?

  我一边闻汽油一边说:是,好看吗?

  李小炮说:好看,不过看那样子,她并不认同你是他未婚夫的看法。

  我摇摇头:你不懂,姑娘都矜持。

  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越好看的越矜持。

  李小炮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她从我手里抽走镇妖瓶,边收起来边说:还镇妖瓶,你倒是怪会起名,不过很对,妖孽就你这样。

  我表示不赞同:一个会背交规的妖孽,也比一个闯红灯的人好上十万倍,小炮你背了几段交规了?

  李小炮一拍脑门说:我脑子可没你们的好使,我打小背课文就比别人慢。不跟你闲扯了,该发药了,赶紧排队去。

  李小炮是个热情善良的女孩,她对每个人都很照顾,尤其是在发药这件事上。他们认为只有药品才能压住我们的躁动情绪,其实那些药或许对病人的症状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我一直认为服药带来的依赖性和副作用要比病症本身更为致命。

  在熊大熊二那大眼珠子的虎视眈眈下吃完药,那几人凑了过来,大灯向窗外望了望,说:榔头,你未婚妻呢?

  我说:一会就过来。

  燕未寒说:她要带你走吗?

  我说:当然。

  大灯说:你走了,我们呢?

  我说:只要我能出去,你们就能出去。

  大灯说:这里能出院的,要么是治好了,要么是家人接出去。大家都没病,就不存在治好这一说,所以只能等家人点头同意。

  大灯的目光里透露出了对自由世界的无限向往,笃定而又忧伤,我与他对视,说:我榔头说的话,八头驴都拖不回来。

  萧慕白说:榔头兄弟,你只要能带我出去,我武圣就随你打江山去,你指哪我打哪。

  我说:那你先把李小炮打一顿。

  萧慕白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他抬头看了看护士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吭声了。不过这并没影响大家继续交谈的兴致,这次的氛围较上次要好很多,可能是看到我未婚妻身份的缘故,这几人都勇敢的表示想要出去。

  那天下午,关于对花花世界和未来时光的重新规划,我们憧憬了很久。最终,我们决定出去要在一起生活,像一根藤上的葫芦娃一样同心协力证明我们自己。大家每个人都像是身处院外一样,脸色温和,面容沉静。

  遗憾的是,一直到晚上李小炮来发药,暖玉始终没有出现。

  大家吃完药,望着重新锁闭的大门,窗外慢慢降下的夜色,一切都像恢复了之前的情景,沉闷、压抑缠绕在没有希望的空气中,大灯拍拍我肩膀说:你的未婚妻可能有点忙,可能她明天就会来。

  燕未寒说:好事多磨,不要难过榔头哥,缓个四六天就好了。

  另外几人欲言又止,段无情比较有眼力劲儿,他悄悄拉着几人离开我坐的位置。

  我没有离开,也没有失望,只是在等待,我已等待了九年,更不怕多等这一晚。

  暖玉再次出现是在当天晚上十点半,大家都已熄灯就寝,大灯过来劝过我两次,我都没回床铺,李小炮这天晚上正好值班,她跟其他的护士不同,她更喜欢把病人当成朋友,所以她很能理解我的心情,并没有让护工强制把我拉回寝室。从九点熄灯一直到十点半,我对着窗外昏暗的灯光,一动不动。我的脑中浮现了许多九年前的画面,小河、暖玉的裸体、学校、腰缠麻绳秦辉……这些残碎的画面插入我脑海,交接更替般在我记忆中上映,我突然悟到了大灯所说的灵魂。

  人有了思念,才会有灵魂,不是么?

  当我正和自己的灵魂对话之时,突然窗外传来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我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张虽然有些憔悴但依然动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