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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名:帝台娇作者名:墨七七本章字数:3149更新时间:2021-12-27 16:45:35

就在我以为我铁定得凉凉的时候,荀慕在我父皇黑到极致的脸色中,“啪啪啪”鼓了几声掌!

我:“……”不是,荀慕,我可是为了你才闯了这祸事,你第一时间不想办法帮我脱身,乃是跟着我大哥一起来落井下石,还落得如此明目张胆!

我瞪荀慕。

荀慕没看见似的,豪爽一笑,冲我父皇行了个军礼道:“长公主不过去了东境一次,竟就记得东境的习俗了。”

我:“?!”

我父皇:“?!”

我大哥:“?!”

我们仨齐齐将目光定在荀慕身上。

荀慕较三年多前又高了许多,身高已经与我父皇持平,三年多的沙场磨砺,早让他没了三年前的傻气。

即使被我父皇注视着,也丝毫不见慌张不卑不亢接着道:“在东境,每到过年,都要将神佛雕像摔碎了重新再塑一次,一来是象征碎碎平安,二来是要给神佛换一身衣裳。”

我:“……”

我表示有些懵,我大虞从来没有这么扯的习俗。如此铺张浪费的行径,是会遭天谴的好吗?

但我父皇听完荀慕的话,脸色竟然好了几分。须臾,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问:“爱卿可知这佛像于朕的意义?”

荀慕当然知道,我父皇当时请这尊佛像搞的十分隆重,整个大虞无人不知,比他立皇后排场还大。但荀慕依旧不卑不亢,“知道,但臣认为,神佛自古护佑明君。臣上次打大照时,见大照国也请了许多佛像,大照国君还专门请了许多士兵守着那些佛像。”

顿了顿,又道:“臣尤记得最后一战时,战场正是在大照一座寺庙附近,那些士兵为了护着那佛像,竟是连我军都不挡了,集体跪在佛像面前,祈求神明显灵,拯救大照。可最后,他们也没有等来他们的神明。”

“是以,臣认为,神佛乃君心而非雕像。”

我:“……”我不得不说,荀慕这忽悠人兼拍马屁的功力乃是一绝。

他这么一说,直接将我父皇捧到了神明的高度,又间接给我父皇普及了一波无神论。

我父皇本就因为荀慕这次让大照栽了个大跟头而高兴着,又听闻大照士兵竟然干了这么蠢的事,脸上当即浮现出了“原来大照国君这么蠢”的优越感来。

于是,我父皇成功被荀慕这番说辞给带偏了,再看向我时,已经又是一副女儿控的慈爱模样。

我长长舒了口气后,抬眸去望荀慕,就见荀慕朝我眨了眨右眼,嘴角扬着,露出一个十分宠溺的笑。

我顺着气氛就搞事,跟我父皇要人。我父皇大抵是心情真的好,大手一挥,爽快地让我把荀慕给领走了。

气的我大哥牙龈都快咬碎了。

我领着荀慕出了宫门,拍着胸脯表示有些后怕。

“吓死我了,我都以为父皇得关我禁闭了。”我望着荀慕道。

荀慕回望我,道:“也吓死臣了,臣刚才手都在抖。”

我:“……”这就扯了哈,他刚才那不卑不亢的模样,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哈!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到吧,你刚才忽悠我父皇的时候可是一套一套的!”

荀慕便将手伸到我面前,故意抖了抖道:“哪有,看,臣现在手都还在抖呢。”

我看着他的手,他的手不似我上京都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一个个比女人的手保养的还细腻。他的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那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鬼使神差,我看了一会儿后,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手心,想摸一摸那层茧。

荀慕被我搭他手的动作吓了一跳,直接愣住了,身体僵了片刻,猛地抽回手背在背后道:“长公主,这不合礼仪。”

语罢,身体还往后退了几步。

跟我是洪水猛兽似的。

我那时在上京都是出了名的纨绔流氓,时常跟着梁舒他们一起勾肩搭背到处浪。梁舒他们各个都没有荀慕这反应。

莫名,我有些恼怒,气嘟嘟道:“就摸一下你手心的茧怎么就不合礼仪了,你娘们儿唧唧的,一点都不爽快。”

荀慕也不反驳我。

由着我边骂他娘边跟着我回了公主府。

说来,荀慕也是好运。他以前在东境跟我说,东境四季如春,从未见过雪,想看雪都没有机会。

结果他跟着我回公主府的当天,上京都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彼时,我正与他一道坐在公主府的阁楼里喝茶聊分别这三年来各自发生的事情。

主要是我在说,我跟他介绍上京都新开的茶楼,跟他说我与梁舒新近又干了什么缺德事被我大哥抓了辫子,跟他说我将那些缺德事全都推到我二哥头上。

他跟看熊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时不时轻笑一声,搭几句腔。偶尔象征性地跟我提一提他这三年多打的仗。即使他现在都已经坐到了兵马大将军的位置,他说起这些事时,脸上丝毫不见得意之色,端的是一派“这些本就该是我干的事,不值一提”的淡漠样。

我正追问着他在战场有没有受过伤时,四喜那傻子跟没见过雪似的,一嗓子号出声。

“公主公主,下雪了!”

那嗓子号的整个公主府都听得到。

我伸出头往窗外看,就见轻盈的雪花自天际飘落。

我立时跟四喜一样傻了,瞬间忘了我要追问的事,转头兴奋冲荀慕道:“将军以前不是常念叨想看雪吗?走,我们下楼去院子淋雪。”

荀慕被我一路拉着下到了院子。

我以为荀慕从未见过雪,会比我还兴奋。可到了院子,他望着天际飘落的雪花,脸上却没有太多的笑意,倒显得有些……落寞。

我那时其实不太懂落寞这个词,只是常在上京都听书,那些说书人说起失意人时,总会提起这个词。

说书人说,落寞就是即使身边有很多人在叽叽喳喳,那个人也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一处,不言不语,不哭不笑。

我望着面无表情对着天际发呆的荀慕,就觉得他当时的神情十分适合这个词。

我顿时有些不解。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将军见到雪,不开心吗?”

荀慕似刚回过神来般,冲我一行礼,笑开了,道:“开心。”

我疑惑:“那你刚才……”

荀慕飞快地回答我:“刚才就是太兴奋了,有些呆,倒让公主见笑了。”

他这一笑,便又让我想起了说书人口里常说的几个词,翩翩君子,温文尔雅。

后来我们在雪地里聊了些什么,我早已经记不清,只记得那场雪停时,他策马扬鞭回了东境。

我送他到城门口,一派天真地道:“将军,好希望你常住上京都。你这次回来我都没有带你好好玩一圈。”

我那时并不知道,一个守边境的将军若回了上京都,并常住上京都,意味着什么。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是如今这傀儡帝王。

就像我那时不知道,人是不可能永远不变的。等知道的时候,我与荀慕早已失去了再做生死之交的机会。

我初登基的那些时日,总是会反反复复地回忆我与荀慕那些年不咸不淡的相处。试图从中找到荀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缘由。

但始终,我都没有找到。

他好像就是一夜之间突然从一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变成了弑帝乱纲野心勃勃的豺狼虎豹。

我垂眸,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叹完,四喜突然跳了起来。

“陛下陛下,下雪了!”

四喜做了三年的太监总管,没学会八面玲珑就算了,连沉稳都没有学会!

我抬头去看她,只见她跟多年前一样,手舞足蹈,手里的拂尘险些被她抛上天!

我把剩下的气叹完,想:也是有人能永远不变的!

譬如四喜!

从始至终都是个二傻子模样,从始至终见到雪都要手舞足蹈号一嗓子!

二傻子四喜不理我嫌弃她的表情,放飞自我地沿着御花园奔了一圈。

然后,一个脚滑,“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

我没眼看地起身,正要回御书房批奏折,刚站起来,抬头却见记忆中的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御花园一棵梅花树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也不知在那树下站了多久,脑子盘算着什么。

很好,搞事情的来了。

我立时抛掉脑子里那点伤春悲秋,换上一张晚娘面孔又坐了回去。

谁还不是一个能情绪切换自如的成年人!

荀慕见我看见了他,也不在树下扮蘑菇了,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在脑子里快速将我与他这半个月剑拔弩张的相处过了一遍,一边思考着他突然又没有通报地来找我的目的,一边思考着我等下要怎么开口一句话将他怼在墙上下不来。

反正都已经剑拔弩张了半个月了,不在乎多吵一架。

我其实有些有恃无恐,因为这三年来,他虽时常威胁我,恐吓我,但真没干过要伤我的事情。

荀慕在我思考着如何怼他中,走到了我面前。

他今日没有穿朝服,一袭白色拽地长袍,衣领拉得很高,配上他那张死了老婆的棺材脸,颇有些禁欲系男神的味道。

我正要没好气地开口过问他祖宗十八代。

他瞧了我一眼,道:“陛下,下雪了,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过雪了。”语调里竟有着跟老朋友叙旧的随意!

我:“???”

老娘都打算跟你干架了,你给我换个温情路线!

还能不能好好吵个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