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录像

在这种地方的录像带？

张怀钦晃了晃手中的黑盒子，在他这个智能手机和WIFI侵占的时代，录像带仿佛成为了久远的传说，只出现在那些上个年代的电视剧里。

有录像带，也就意味着可能会有能够播放的东西？

张怀钦这么猜想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绕着墙壁转了一圈，一圈都不到就在另一面的墙角发现了一台播放机和电视显示屏。

播放器和显示屏在他的后背的视线死角中，看到播放机的时候，张怀钦‘哈’了一声，这是让他播放录像带的意思吗？

就像是在玩一个解密的恐怖游戏，张怀钦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这个充满恶趣味的凶手，似乎迷恋上这种解密的游戏，连配套的工具都胃痛准备好了。

张怀钦看了眼手中的录像带，犹豫了一阵，播放机上有一条长条的豁口，他对准播放机上的口子来回对比一番，长度宽度正好，录像带的一边靠了上去，轻轻推了推。

‘咔哒’——

整个录像带从豁口中滑了进去。

显示屏上冒出了一连串的雪花点，滋滋作响。

它还连着音箱。

张怀钦等了一会儿，显示屏一黑一白的闪烁起来爆出阵刺啦的电流声，‘噗呲’、‘噗呲’的电流声窜过引出了一串小提琴似的和弦音乐。

音乐流窜出的瞬间，宛如涓涓流水在狭窄的室内滑了一圈，柔和、婉转的曲调出现在这种场合下，变得诡异而又惊悚起来。

还有音乐？张怀钦抿了抿嘴唇。

屏幕模糊成一团，画面总是糊着一层黑影，他伸手在显示屏后猛得一拍，画面终于凝固成型聚合成了一张女人的脸。

黑白的画面冲击感极强，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直的对准着镜头，合着小提琴的背景音乐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

她离镜头极近，张怀钦都被那双紧贴在镜头上的大眼吓了一大跳，没过多久，她就拉开了和镜头的距离，吸了吸鼻子。

这算得上是一张美人的脸蛋，瓜子脸、杏仁眼，只不过脸上沾着两道泪痕，似乎是刚才哭过。

张怀钦却呆在了原地，心乱如麻，犹如在浪涌潮喷的漩涡中被抛起又丢下。

这张在屏幕上缩小的脸蛋终于和他记忆中的一张脸逐渐重合起来，第六起案件的受害人，那个被竹签戳穿了脖子的女孩。

是的，女孩。

她连20岁都不到。

张怀钦突然感到了窒息，他的喉咙都泛出一股酸味，难过的情绪在这瞬间仿佛都有了味道，一直蔓延到了嘴里。

在张妮死亡之前，张怀钦曾在很多个夜晚彻夜难眠，似乎旁观者的重点都是在于最后的结果，凶手有没有被抓到，他也在想这个问题，想破了脑袋，想的合不上眼。

每一天，每一天都想的是。

什么时候抓到，什么时候能够抓到啊！

这种执念他曾经以为不过是心中正义、道德感的作祟，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他害怕，害怕再会看见这样的受害者。

害怕会看见她们的脸，害怕自己的无能为力。

张怀钦拉回自己分散的思绪，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显示上。

她盯了镜头一会儿，手掌向镜头伸过来，紧接着镜头开始向上升起，张怀钦注意到摄像机似乎是被她抓在手里。

也不知道是发现什么，她突然凑了上来，镜头剧烈的颤动一阵，然后她不动了，低着头目光直勾勾的望向镜头。

这个突兀的动作引起了张怀钦的注意，像这种面对面的摄像，张怀钦无法看到镜头以外的画面，可她似乎是在看摄像机。

是摄像机上面有上面东西吗？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视频中的女孩抿紧了嘴唇，她捏住了摄像机，缓缓将它固定在了头顶。

自己拍自己？张怀钦坐了下来。

这像是某种信号，摄像机固定在头上后，屏幕上的视角由第三人称变成了第一人称。

伴随着镜头的变化，张怀钦看到了墙壁，即便画面是黑白色的，可张怀钦还是认出了屏幕中呈现的场景，铺满瓷砖的墙壁和地面，还有脱落了一条挂链的吊灯。

只不过画面中的墙壁是干净的，它上面什么都没有。

画面在飞快的转动，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线索，在转圈，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背景的音乐总是会顺着她的动作出现相应的起伏变化，竟显得十分应景。

在这个视频里，墙角是没有播放机和电视显示屏的，它非常的空旷，除了那扇铁门。

最后镜头停在了门前，那道铁门前。

门上挂着一把密码锁，这把密码锁锁整个镶嵌在门里的，除了上面四格的密码键外，下面还有一个孔。

是钥匙孔吗？

那个孔看起来有点奇怪，它不是那种常见钥匙形状窄长的，也不是那种圆形的，而是两个大圆孔贴在一起。

张怀钦暂停了视频的播放，慢慢的挪回到铁门前，仔细观察锁孔。

他的小腿即使被木板固定，长时间站立也会有些疼痛，于是刚才张怀钦并没有认真观察过铁门上端，现在近距离仔细观察，因为铁门的颜色较深掩盖了上面红褐色的斑点，门锁孔的下端也零星的分布着几点已经干涸的红褐色血点。

血点？

张怀钦重新将目光移向墙壁上扇形的红褐色‘沥青’污迹上，他暗暗比划了一番距离，再次确定泼洒血迹的源头。

门与墙壁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死者是以什么样的动作倒在了这一块，才导致门和墙壁上都沾上了血迹？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刺穿死者脖子的是竹签，它准确的刺破了颈部的大动脉，导致死者瞬间的大量失血。

脖子上的伤口是贯通伤，非常流畅的一条直线伤口，一次性形成，但以人的力气不太容易一次性刺穿，如果插进去了再拔出来，贯穿的伤口不会那么流畅。

那么凶器是怎么做到一次性贯穿的？

张怀钦重新坐回播放机前，按下了播放键。

她似乎是发现了线索，镜头贴上了墙壁，伴随着距离的靠近，墙砖上的纹路和痕迹也变得更加清晰。

张怀钦看到了一排黑字，用信号笔写在瓷砖上。

【光明会蒙蔽你的眼睛，鲜血会使得你离开的道路变得更加平坦。】

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怀钦并不擅长这种解密，像是那种密室逃脱的游戏他就从未玩通关过。

密室逃脱？张怀钦望着眼前的屏幕，苦笑起来，现在不就算得上是密室逃脱吗？

画面停住了，她也在思考。

很快，镜头转了半圈，停留在吊灯垂下的那条铁链上。

镜头在慢慢靠近，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画面中出现了一只手臂，她伸出手勾了几下，因为身高的问题，在镜头上上下下的晃动中，那条手臂终于扯住了铁链。

画面整个暗了下来。

原来那条铁链并不是固定用的，而是控制吊灯暗灭的开关，张怀钦心想。

画面灰暗下来之后，整个屏幕也不是全黑的，相反屏幕的边角冒着光，就像是眼罩没盖好，留下了一道缝隙，有光线从中透出来。

音箱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底踩在地面上的声响，画面还是黑的，张怀钦猜测她应该是转了一个圈。

黑漆漆的画面中亮起了绿色的荧光，光亮不是特别的亮眼，但却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瞩目。

——5278

四个荧光的数字非常显眼的被喷在一面墙壁上。

画面剧烈的抖动了一下，4个数字都因此晃出了画面之外。

光明会蒙蔽你的眼睛原来指的是这个，张怀钦激动起来，是不是这几个数字就能解开门上的密码锁？

画面再度明亮了起来并迅速的向铁门靠近，她急不可耐的伸手按在了密码锁键上，手指扒动着锁盘飞快的输入了这几个数字。

就这样解开谜题了，会不会太简单？

张怀钦突然想起了那句话的后半部分。

鲜血会使得你离开的道路变得更加平坦。

‘咔、咔’

密码锁猛的从中间谈起，分成了两半。

“YES！”

音箱中爆出一声喜悦的欢呼声，却也只持续了下一秒。

镜头裂出了一道缝隙，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因为速度很快，张怀钦只看到有条黑色的物体从铁门上的‘锁孔’中射了出来，冲着镜头直射而来，飞快的击碎了镜头，小提琴的伴奏戛然而止。

镜头飞快的晃动，它好像倒了下来，画面掠过了铁门，掠过了天花板。

就像是她此刻所有的视角一般。

视频到这里被人为的调慢了速度，变成了慢动作。

惨白的天花板，几滴飞扬的血点漂浮在空中，还有几缕不受控制的黑发飘散在镜头画面中的角落……

整个镜头在剧烈的颤动，摄像机在这个高速晃动的动作中终于被甩了出去，它在空中转了一圈，所有场景的颜色在这种高速晃动中拉成一长条五颜六色的线，最后繁乱色彩的画面落了下来，落在了墙壁上。

张怀钦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屏幕。

黑色的人影被映在了墙壁上，就像是某种幻灯片的场景，被光线投射遮挡的黑影清晰的和白色的瓷砖分隔出界限，和地面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倾斜的角度。

她在倒下，张怀钦脑中出现了这个念头。

下一秒。

——砰

黑影倒在了地上，一根沾着黑色污渍的竹签落了下来，非常清脆的一声，它弹动着滚向镜头，在这个完全安静下来的视频中异常清晰。

视频中下起了一场黑雨，墙壁被喷上了一层扇形的污迹，黑白的画面顿时黑了一大块，淅淅沥沥的向下流动着。

和张怀钦现在所见的墙壁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