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素云愣了一下，也跟着他走进厨房。

“我帮你。”

“不用。”齐景昌一边说，一边弯下腰用刀收拾着一条鱼，鱼鳞剥下来，有几片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哎，把围裙帮我系上。”他站直腰张着手说。

林素云把挂在墙上的围裙摘下来，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双手绕到他身前把围裙围在他腰上，然后在他身后认真地打着结。虽然是大冬天，但齐景昌只穿了一件贴身的毛衣，她靠他那么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和独特的男人味儿。心里一阵慌乱，结果，竟打了个死结！

“怎么了？”他似乎觉察到了身后的异样。

“系，系了个死疙瘩……”

齐景昌轻笑一声说：“没事儿，等会儿你再给我解吧。”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去歇着吧。”

林素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一红，跑出了厨房。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绚烂的火烧云，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葱花儿爆锅，很香，可齐景昌却一点都闻不到。他的嗅觉已经被刚才那个小女人的气息牢牢地锁住了，他闻出她用过他的洗发膏，那味道他很熟悉，但是混杂着她的味道，却又是那么不同。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反正很好闻。

晚饭四个菜上桌了，糖醋鱼，红烧肉，溜白菜，炖豆腐。

齐景昌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又问：“你能喝点儿吗？”

林素云摇摇头，又点点头。齐景昌笑了笑也给她倒了一盅酒。

“生日快乐。”他一饮而尽，而她只是抿了抿。

“齐爷，谢谢你。”

“多吃点。”齐景昌夹了一筷子鱼，想了想放到林素云的碗里，“吃吧。”

他不再说话，开始吃饭。林素云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吃饭。

齐景昌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此刻他更不想说话，只想和这个小女人一起吃饭，看着她吃饭。

她吃得很矜持，但是看得出她喜欢吃肉。他发现她吃肉的样子比吃荷包蛋更好看，嘴唇油润润的，鼻尖儿上一层细汗，一缕头发垂到脸颊上，随着她的咀嚼荡啊荡的，齐景昌的心也跟着荡啊荡的。

一段饭吃得很安静，但并不无聊。

晚饭后，时间还早，坐在桌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素云只能沉默地低着头搓着手指头。齐景昌也不说话，坐在桌边轻轻地啜着茶。

终于林素云忍不住了，抬起头看向齐景昌，正对上他的目光。她心头一慌，刚要低头躲闪，便觉眼前一黑，停电了。

黑暗中，一阵声响，她感觉到男人的气息迫近，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然而他没有再靠近。

“刺啦”一根火柴点燃了，接着蜡烛也点燃了，照出半室光亮。拿着蜡烛的齐景昌离她那么近，烛光下轮廓俊朗。他在桌上滴了一滴蜡油，把蜡烛粘住，转身在对面的墙上摘下一把吉他，坐下轻轻地拨弄琴弦。

他的手指修长，很好看，不像她在车间里见到的那些男人的手。她听出来他弹奏的是那首《红莓花儿开》，他一边弹奏一边轻声唱：“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

“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烛光下的齐景昌看上去是那样温润儒雅，歌声温柔低沉，让林素云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轻唱。

（男）一曲唱罢，齐景昌把琴挂回墙上，拿起大衣。

“我出去一趟，你早点睡吧。”

他刚要推门出去，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小心点儿，注意安全。”

烛影里那小人儿羞怯怯地看着他，那双大眼睛像是有一层水汽，晶莹又迷离。

齐景昌轻轻地抚上那只抓着她胳膊的小手，眼前的小人儿就像被惊着了一样，慌乱地收回了手，又小声说：“那你早点回来。”

“嗯。早点睡，把门关好。”

他不想再停留，那一瞬的感觉太特别，那像是一种自在又像是一种不自在。

外面没有风，干冷。胡同口已经有两个兄弟在等他了，冻得搓手跺脚的。

“昌哥！”见到齐景昌两人齐声叫。

“有事儿耽误了一会儿，走吧。”说着他跨上自行车向前蹬去，两个兄弟也骑车跟上。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你们不能进去。”医院的小护士伸手拦住他们。

齐景昌微微附身，笑了笑，说：“就是进去看一个朋友，你放心不会弄出动静来，也不会见血。”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那小护士手心里轻轻戳了一下，小护士立刻就红着脸跑开了。

一行人进了病房，靠里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在输液的男人，已经睡着了。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打瞌睡，应该是他的老婆。

齐景昌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那女人听到响动醒了，睁开眼看见三个陌生人有些惊慌，刚要喊叫就被人捂住了嘴，牢牢地控制住了。

齐景昌看了一眼那女人，轻描淡写地说：“别出声，只要你一出声我立刻就弄死他。”

他又伸手轻拍那男人的脸，说：“哎，醒醒啦。”

那男人终于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问：“你谁啊？”

“不认识我是吗？”

那男人摇摇头。

“我是齐景昌，听说过吗？”

“齐，齐爷。”那男人明显的有些诧异。

齐景昌笑了笑说：“知道我就好办了。”说着他用两根手指捏住输液管，又在手指上扰了几圈，慢慢地看着血液一点一点地回流到输液管里。

那男人一脸惊恐，但是却不敢喊，只能低声哀求：“齐爷，不知道哪儿得罪您了，您高抬贵手……”

“告诉你媳妇儿这胳臂为什么断的了吗？”

“是林素云把我推到机床上，绞断了。”

“说实话。”

“是……我调戏林素云，她才把我推到机床上的。”

“我让你说实话。”

“齐，齐爷，我说得都是实话。”

齐景昌微微一笑，叹了口气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没有安全操作出的事故，和别人没关系。”

“对，对，跟别人没关系，都是我自己不好。”

齐景昌微笑着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说：“听见了，你男人说了和别人没关系，你也记住了。”

他也不看那女人的反应，站起来附身拍了拍那男人的脸，一笑说：“记住了，别忘了。要是记差了，那你下面那条腿估计就保不住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做男人了，或者你连人都不想做了也可以。”

说完他起身轻轻地给那男人掖了掖被子，又说了声：“歇着吧。”转身带人离开了病房。